这段时间以来,霍斯特不是在逃跑,就是在准备逃跑的路上。
自从逃离巴南纳,他就没一天安生过。
对敌军的恐惧,对以后的茫然,怀旧,愤恨,时刻戒备,还有对独子的一点念想。
这些情绪,一直在霍斯特脑子里纠缠不去。
霍斯特不敢去内陆,除了沿海,其他城池都在王女掌控的地界内,如果逃去那边暴露身份,恐怕马上就会被抓起来献给艾琉伊尔。
于是,他只能在沿海各城池徘徊。
一开始,霍斯特得到所在城池贵族官员的热情招待,但随着巴南纳城形势危急的消息传来,这些人看他的表情也不对了。
在巴南纳城破,喀斯涅军队向这座城池进发的时候,霍斯特比所有人逃得都快。
自此开始逃亡之路,喀斯涅人破城的速度太快了,霍斯特假扮成富商逃亡,通常在一个地方还没缓过气,就不得不再次上路。
几次三番,哪怕是始终跟随霍斯特的几人,看他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点鄙夷。
这些眼神让霍斯特更加恼怒,却无可奈何。
性命,权力和面子,向来是霍斯特最看重的东西,为了权力他可以谋杀待他很好的堂兄,为了面子他可以十年如一日地戴上面具,可在性命面前,这两者都要往后挪。
唯一眼神没有变化的,是亲卫军统领尼威,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亲卫军,但尼威依然跟随霍斯特,充当护卫。
终于,在沿海防线上的最后一座城池陷落当日,霍斯特决定继续以富商的身份逃回内陆,并且在见到儿子和兄长之前,一直用这个身份——他已经听说罗穆尔和塔兹成功突围的消息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仅仅是一次逃得慢了点,就被城池外列阵的喀斯涅军队堵个正着,几人在大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霍斯特真的只是个富商,估计会被当场杀死,携带的财物充作战利品。
为了活着,他不得已自报家门,倒是的确幸存下来,很快就被押回巴南纳。
巴南纳城的城主府内。
霍斯特被单独软禁在一个房间,喀斯涅人没有虐待他,反而好吃好喝地供着,等待他们的王子凯蒙前来“看望”。
“霍斯特陛下,久仰大名。”
凯蒙看着眼前憔悴的男人,用流利的索兰语宽和问候。
只是这种时候称呼陛下,与其说是尊重,倒不如说嘲讽意味更浓些。
霍斯特内心惶恐不安,但仍能摆出镇定自若的神态,其他方面他或许不擅长,只有演技登峰造极,以致于凯蒙都没看出这人有多色厉内荏。
不过,看人不仅要看外表和神情,还要看他做过什么事。
一个逃亡日久,为了苟活在敌军面前自曝身份的家伙,怎么可能这样临危不惧?
凯蒙盯着俘虏看了半晌,好脾气地笑起来。
“塔鲁帮你做的东西,好用吗?”
塔鲁,就是制香人的名字。
霍斯特双眼睁大:“是你们……”
“是我们的人。”凯蒙很干脆地承认了,“早知道塔鲁在研究毒香上那么有天赋,就不该把他派去索兰契亚,现在想想,实在可惜。”
“所以霍斯特陛下,你做过的事,我不说一清二楚,可也知道大概,就不用在我面前装正义凛然。”
霍斯特:“你想说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就算审讯我,也只能问出几年前王城的形势,放到现在没有半点用处。”
凯蒙摇摇头,笑眯眯道:“你本人可比那些情报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