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燃桌上的蜡烛,灯光一起,钱萃玉便醒了,看看他又看看周围,惊跳起来:“这是哪里?”
“狡兔三窟你听说过吧?”殷桑虽在回她的话,人却径自走到角落里翻出一个箱子,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石室里弥漫开来。钱萃玉这才留意到他的后背上衣服裂了个大口子。“你受伤了?”
“嗯。”
她很快领悟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偷袭,所以他才带她一同跳水逃匿?她走上前,见他从箱中取出瓶瓶罐罐的药物,便道:“我来吧。”
殷桑诧异的看她一眼:“你懂医术?”
“一点点。小妹宝儿天性顽皮,经常弄得混身是伤,不敢教奶奶知晓,便偷偷来我这让我给她包扎,久而久知,便也学会了。”钱萃玉轻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好方便自己为他疗伤。
说也奇怪,这个少女分明不懂武功,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但被她那么轻轻一按,殷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木掉了。他想,这多么可怕,若她是他的敌人此刻要杀他,他竟没有丝毫力气可以抗拒。
不过她当然不是他的敌人,她握着的小刀也不是为了要他的命,而是割开衣衫查视伤口。“伤口长三寸七分,狭窄深邃,无毒。”
殷桑点头:“是飞鹰神捕的断命索,索上有倒钩。”
钱萃玉惊讶:“捕快?”危机意识忽的涌上心头,原来她并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只知道他是个书生,很落魄,穷困潦倒到跑她的红楼混吃混喝,又住在山上的破茅屋里。
然而,如何解释一个如此有才之人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又如何解释这碧潭水底竟另有乾坤?凡隐忍者必有所图,那么他,图的又是什么?
他虽然没有回头,却似洞悉了她的想法,声音徒然而冷:“你害怕了?”
钱萃玉一怔,继而发现自己拿纱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刚待继续,殷桑却推开她站了起来。
如此明显的排斥,没有了红楼比试时的桀骜放荡,没有了烤鱼时的细致耐心,也没有了先前评文时的诚恳认真。看到他脸上忽然显现的冷漠和不屑,钱萃玉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副面貌,那么哪个才是真的他?
她刚想辩解,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此处必定有通风暗口,否则那声音怎会听起来那般清晰,近在耳侧?
殷桑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整个人顿时有了种阴森的味道,他走到门边将门打开,然后脚尖轻点,飞身上墙,像只壁虎一样紧贴在天花板上,一连串的动作无声无息,快如鬼魅。
钱萃玉明白了他的用意,脸色煞然一白。
脚步声已经近在门外,却又生生停住,想必来的也是个细心多疑的人。
如此隐蔽的暗道,却有一闪大开着的门,并且里面透出了灯光,分明就是种诱惑。
对于诱惑,小心点总是好的。
然而,对于诱惑,通常也没多少人能抵挡的了。
于是钱萃玉就看见门外抛进一锭银子,紧跟着一人影闪了进来,那人第一眼看见她,双目顿时瞪大,惊呼出声。
外面立刻飞进第二个人,问道:“怎么了?”
一道白光忽的掠过,刺目的强光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她再睁开来时,一切都变了。
第一人倒在地上,第二人直直的站在当地,一把长剑抵在他的咽喉处,而长剑,正以绝对纯熟的方式握在殷桑的手中。
“你……”第二人看看殷桑又看看钱萃玉,模样惊恐到了极点。
殷桑什么话都没有说,剑尖划过,第二人也砰的倒地。钱萃玉顿时伸手捂住了嘴巴。
殷桑回瞥她一眼:“很害怕?”
她咬住下唇,好半天才哑声道:“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杀人?”
“因为我若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殷桑加深了唇边的冷笑,望着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明显的恶意,“难道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对我来说,杀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简直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
钱萃玉将手中的纱布狠狠一掷,殷桑将她的举动看入眼中,淡淡道:“你是不是开始后悔自己来找我了?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只要你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我就送你回去。”
她仿若未闻,再次紧着嗓子问道:“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杀人?”
殷桑的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