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想听刘黄告诉她三个孩子洗澡,刘辅刘翊尿床等事情了!
“你说圣通啊?”刘黄愣了一下,笑道,“她不就是研究政务吗?前殿老召集耿纯和邓禹来讨论政事,我听了一耳朵,太复杂了。好像说的是什么隗嚣的儿子还有身汧县之类的。”
终于听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刘秀心头激动万分,正想继续催促刘黄说下去,忽听她叫道:“哎呀!我忘了,应当将你给我的那个圣旨拿出来了。当时你说了如果你不能动了,就让我把圣旨拿出去。我怎么就忘了呢!秀儿你等着,我马上去拿圣旨,恩,给圣通?就这么定了!”
她愧疚地看了眼刘秀,便离开了北宫。
刘秀扼腕不已:‘大姐,您能不能先把隗纯和汧县的事情说清楚啊!!!’
不过他并未扼腕多久,程立便进来道:“上皇,太后娘娘,长公主,相父邓禹大人、忠义候郭况、耿纯大人、耿弇大人求见。”
然后他垂手而立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到刘秀从嗓子眼中挤出的一声:“进……”
程立忙出去,将三人迎了进来。
这是邓禹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刘秀如今的模样……
他仪态仍旧干净端正,这是程立和婢女的功劳。他的面容已然苍白而瘦削,唇色有些微微发紫。仿佛是中毒之兆。
众人已经听长公主说了始末,如今见刘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头俱是一片兔死狐悲之感。
愿得英雄与良将,莫要人间见白头。英雄的末路,总是比平常人更添几许悲凉。或许正是因为曾经意气风发过,所以当看到他们走到末路时,便更觉得伤感与萧条。
刘秀亦如是。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啊。
窗外的秋风萧瑟,窗内的病景愁煞人。
“诸君看到了,这便是上皇为何要急急推着陛下登基的缘故,”郭圣通走过去,抚摸着刘秀消瘦的容颜。刘秀看她,仿佛真的很疲惫,心头才算舒服了点儿,“上皇,乃我的夫,我的天。他为贼人所害。此生,若不能亲啖那贼子血肉,我便枉为天下之母!”
刘秀闻言,有些激动,心头终于有些暖意了。
在这个屋内,唯有四个人知道郭圣通是在演戏:邓禹是一个,郭况是一个,程立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郭圣通自己。
邓禹听不下去郭圣通这违心之言,上前一步道:“上皇,若您能听见我说的话,便连眨三下眼。”
其余人慌忙围了上去,见刘秀果然连续眨了三下。
“此处有一道圣旨,若为文叔亲自所写,便请文叔再连续眨四次眼。”郭圣通说罢,从怀中掏出刘黄给她的圣旨:“文叔,你是不是让耿弇、邓禹、寇恂与大姐刘黄共同辅佐疆儿,直至成年?”
刘秀连续眨了四次眼,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
耿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明明是武官之首的大司马,无法进入托孤之臣的名单,难道,刘秀对他有什么不满的?
可此时,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如今,只有寇恂大人不在这里了。”郭圣通自然看出了耿纯的心思。她将那圣旨递给耿纯,“文叔早就说了,这圣旨只能由您来宣读。”
这下子耿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难道他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
这宣读圣旨的虽同托孤之臣比起来仿佛有些不受重视,可是,他毕竟是武官之首。不同文官那是耍嘴皮子的功夫……耿纯接过了圣旨,写过了刘秀。
躺在榻上不能动的刘秀忽然心里头有一种错觉:郭圣通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毫无心机……或许,她一直都是在藏拙?可是,为何要藏拙?那样有什么好处?
可他来不及多想,便听程立道:“各位,陛下困了,该休息了。”
刘秀心头一跳:‘我不想休息!我哪里要休息了?’
他拼命眨眼睛,想要他们看到,然后留下来。可是其余人竟是纷纷露出‘愧疚’的表情,一个个的和他告辞。
“别……”刘秀好不容易挤出这个字,“走!”
众人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来看向程立。
程立不慌不忙道:“这是在叫太后娘娘别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