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官处取了两只装了定例膳食的漆盒,张安世很认命地给霍光与金日磾所在的属车送去。
昨夜是霍光与金日磾值宿,今天大驾回长安,天子登上乘舆前特别吩两个近臣,不必随侍,两人告退后便请张安世驻跸得闲时,将供给送过去。
——“就不麻烦宦者特别跑一趟了。”霍光很谦和地对宦者令推辞,仿佛麻烦张安世便是理所当然的。
知道两人都是一宿未睡,随驾的其他人都远远地避开两位侍中所乘的辎车,因此,张安世不需要多费工夫就能找到了两人的辎车。
在门户旁的木隔上轻叩了两下,刚要出声却听车内有奇怪的动静,张安世不由一愣,随即就听到金日磾充满倦意的声音:“谁?没事就不要打扰!”
张安世失笑,认为自己想多了,轻咳两声:“两位侍中,该用昼食了。”
“噢……子孺……”金日磾恍然,片刻之后,车户打开了一条缝,稍顿了一下,才被推开。
“外面凉,快进来吧!”金日磾招呼张安世上车,随口问了一句:“子孺可用过膳了?”
张安世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因此,原本应该尽快赶回乘舆所在的他还是进了车舆。
“……他……”
一进到车内,张安世便被惊吓了一下,指着车舆的一角,刚想惊呼就接收到霍光与金日磾凌厉的眼神,立时把那声尖叫咽在喉咙里,只能把最初出口的那个字反复地说着。
霍光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压低了声音斥责尚书令:“一个孩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张安世被他轻描淡写的轻斥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猛白眼。
“他是谁?”毕竟司职机要的尚书令,多少大场面都经历过了,最初的意外之后,张安世迅就平静下来,询问起最重要的问题。
——即使心中已有八分笃定,张安世还要确定那个一脸好奇、明显憋着笑意,盯着自己的孩子,究竟是谁!
孩子眨了眨眼,黑眸中闪过某种特别的神采,令张安世不禁失了神。
“我叫病已。”孩子的声音很轻,显然受过了叮嘱,稚气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傲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张安世轻笑,目光一动,落在孩子紧紧抓住霍光衣袖的双手,随即移开,以相同的轻声介绍自己:“我叫安世,姓张。”
“什么是姓?”孩子立刻问出自己不理解的问题。
张安世却语塞了——他要如何对四岁的孩子解释姓的意义呢?
霍光抬手轻抚孩子柔软的丝:“回去之后,邴君会告诉你的。”张安世没有时间与他纠缠那些天真的问题。
孩子的双眼闪过失望的黯然,让张安世不由心痛,但是,已有子女的他也知道,孩子的问题总是越解释越多的,而他还要尽快赶回天子身边。
“他怎么会在这儿?”想到随驾的钩弋夫人与皇子弗陵,张安世不由紧张地质问起霍光与金日磾。
霍光与金日磾只能苦笑。
“以后再说吧!”金日磾摇头,“子孺该回去了。”
张安世皱眉,却没有再坚持,颌道:“好,我明白了,到长安前,不会有人过来的。”这应该才是两人让他登车的原因。
霍光与金日磾点头默认了他的想法,随即打开车户,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