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安拿不准杜延年的态度,打量了他一会儿,想到自己要问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忌讳的,便直接问道:“匈奴有动作?大将军可有安排?”
杜延年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将军还是去见大将军吧……”
上官安脸色一变,竟是一片阴霾。
杜延年盯着他,神色却是半点动——这是宫中,上官安再狂妄,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上官安的确不敢妄动,他们是在宫中的掖门处,有郎官守卫,他若是妄动一下,被人告就是大不敬的罪名。因此,他盯着杜延年看了半晌,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又紧握,反复数次,还是只能咬牙道:“大夫何意?”
杜延年不由讶然,面上却没敢显露,反而十无不解地看着上官安:“将军,延年乃谏大夫,既未加给事中,亦非大将军属吏,将军所问,延年实在无知……”
上官安冷笑:“谏大夫真是说笑了!”说完竟是拂袖而去。
杜延年挑了挑眉,没有吭声,见他走远,便干脆转身,将自己的门籍递给守门的郎官,验符之后,便进了掖门。
他正要往高门殿走,就被守门的郎官轻声唤住了。
“杜大夫,以君之见,县官会不会往边塞增兵?”郎官问得很是客气。
杜延年哭笑不得,半晌才道:“也许吧……”见几个郎官都有些丧气,他不由失笑:“诸君与其问我,不如派人看着光禄勋寺的动向,只看大将军幕府是否遣人,就知道一二了。”
几人立刻大喜,连忙行礼道谢:“谢大夫教我等。”
杜延年这才告辞,这一次,总算是顺利地进了高门殿。
高门殿是大夫的官署,大夫掌议论,对军务虽然关心,但是,自先帝开始,军务决策出自内朝,根本不与外议论,大家也就是说说,倒是没有几个人真的有兴趣知道详情,至于如邴吉一样有着给事中的加官的几人,更是不必向杜延年打听什么,真的想知道,自己去问霍光不就得了?
邴吉倒是没有过问军务的打算,不过,他还是寻了一个机会,与杜延年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幼公可知道大将军对燕有何安排?”邴吉关心的仍然是这个问题。
杜延年心中一动,隐约有些明白霍光昨日含混的吩咐是为了什么,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邴吉的态度:“少卿很关心曾孙……的前途?”
邴吉的神色仍然是一派安详,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不可以?”邴吉反问。
杜延年摇头,挑了挑眉,实言相告:“掖庭令关心不奇怪,光禄勋、大将军关心也不奇怪,但是,少卿与曾孙……有关系?”
邴吉神色一肃,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幼公是知道的。”
杜延年没有吭声。
他没有为难邴吉的意思,见他不欲多说,便不再问了。
沉默了一会儿,杜延年才开口道:“少卿应该相信,大将军对曾孙的关切绝对不在君之下。”
邴吉眉角一动,轻轻皱眉:“曾孙全无倚恃……”
杜延年何等聪明?一听邴吉这个话头,他便明白邴吉要说什么了,随即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少卿,”杜延年压低了声音,以近乎耳语的音对邴吉道,“说一句不敬的诛心之言,如今的这位少帝也无倚恃可言。”
邴吉张口欲言,却又自己止住了,半晌才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