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夫人从不敢轻忽身份上的差异——若是没有差异,世人还追求什么富贵?
看着刘旦的脸色,华容夫人咬了咬牙,勉力压下满心的惊恐,露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走到刘旦身边,轻轻言道:“大王……”
“退下!”刘旦冷言。
华容夫人的笑容一僵,但是,她没有再不知趣地出声,而是恭敬地稽下拜,无声地退出了寝殿内卧。
外间侍奉的宫人一见华容夫人出来,便为其披上了狐裘。
拥紧狐裘,华容夫人领着自己的侍使宫人步出王寝——此时,她格外庆幸,今日并没有真的侍寝。
——若是衣冠不整地被逐出王寝……只怕永巷之中立刻有无数人对她落井下石!
走了一段路,华容夫人忽然驻足。
“夫人?”亲信婢女上前悄声询问。
华容夫人低头寻思了一会儿,便断然道:“去北宫!”
所谓的北宫,是相对于王的路寝而言的,指的是王后起居之宫。
刘旦的王后是他的元配,已经年近五十,早已不会对刘旦的宠姬有什么感觉了——她有嫡子傍身,堂堂正正的王后,其他女子再得宠又能耐她何如?
——等她死了再说吧!
女子过了四十,多会有些难以入眠,燕王后也不例外,晚睡早起已经是她近几年的习惯了。再加上今年,种种灾异不断,她是显爵高第出身,对那些灾异所预示的内容,也不是不清楚,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安寝?
听说华容夫人来了,这位王后先是一愣,随即便问身边的女史:“昨日大王召幸何人?”
女史立刻就回答:“大王召幸姬华容。”
——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2,以诏后治内政。自然不会如一般后宫婢女一般,直接将姬称为夫人,只会以正式的爵位官名称呼。
燕王后不由就问:“现为何时?”
在内户外侍奉的宦者立刻答道:“寅时差三刻余。”
燕王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时,女侍已经为王后梳妆完毕,王后选了一件绣了万世如意纹样的褐色织锦深衣,由婢女侍奉着穿上,又结带、佩玉,一番妆束全部妥当了,才由婢女扶着,往正殿走去。
见到王后的女官,华容夫人便立刻跪下,伏在地,只道女史的赞礼声响起,她才稽再拜。
女官代王后称谢之后,华容夫人才站起身。
燕王后和颜悦色地让这位宠姬入座。
在幄帐旁的漆秤上坐下,华容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王后身侧的女官,王后笑了笑,抬手示意自己的女官退到殿门处。
华容夫人这才低声道:“王后可知昨日端门之事?”
——那样异常的事情,王后如何会不知道?
燕王后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黄鼠死了。”华容夫人垂眼低语。
燕王后大惊失色:“什么?”
她比华容夫人这样的出身更明白此事的意义,惊骇之意也就更盛。
华容夫人没有想到王后的反应如此激烈,不禁就是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喃喃道:“黄门令亲自向王禀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