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兮君,所有人都是一惊——怎么改期了?
兮君不知内情,因此,也没有惊讶,反而对内者令笑道:“‘二月绥多士女,冠子娶妻时也’,君不必筮月也。”
——这是开玩笑了。
左右都跟着笑了笑,内者令也低头微笑不语。
说笑过了,事情也办了,兮君便领着侍御登车离开了。
当许广汉知道这事时,自家女儿出嫁的日子已经改到了明年二月。
“改期亦好……”许广汉叹了一口气,在掖门前与自家女人交待,“平君也可多准备些时日。”
许妻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是母亲,她想到更多。
“吾君……改至明年二月,内者令之子当无大碍……”许妻有些欢喜地对自己的丈夫言道。
——哪里会有那么多好事?
——内者令的公子若是好好的,怎么可能选上许家女为妇?
“但愿如此……”许广汉轻声低语,随后便抿紧了双唇,勉强地笑了笑,却并不比之前的语气更加勉强……
许妻不由僵了笑容。
——但……但愿吧……
兮君并不知道,她一时兴起的问题,直接影响了一个少女的命运。几年之后,当她无意间知道的时候,她却已经不记得生这么一件事了——谁会记得自己每天都说过什么呢?
同样,许家的后宅之中,那个将及笄的少女也不知道,不过是将婚期改到最平常的时候而已,却因此对她的命运产生巨大的影响。就如所有人一样,她不会知道她将有什么的命运,更不会知道,她将与那位比她更年少、也更尊贵的少女,有什么样的交集。
婚期改变,她的日子并没有生任何变化——她仍旧在备嫁,只是日子宽松了许多,很多事情都可以从容准备了。
——最重要的是,家中的气氛终于不再紧张了。
——也许是看到了希望,她的母亲终于不再整日战战兢兢的,不再时时刻刻地盯着她不放……
三年了……许平君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喘一口气了。
然而,这种安稳,只维持了三个月。
——十一月……
——元凤四年的十一月。
——内者令丧子!
内者令家的苍头来报丧时,许家女君当即晕了过去,许平君也觉得眼前一暗——那种终日不安的日子又要回来了吗?
应付过那名苍头,许平君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转回室内,照顾自己的母亲。
——许家女家是绝望的,但是,许平君却庆幸的。
内者令家是欧侯氏,与一般人家不同,这个氏名可谓渊远流长,虽然出于春秋之时,但是,向上可以追述到夏朝。
——欧侯氏出自姒姓,乃越国之后。
——夏后少康封子无余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即为越国。越国自无余传承二十余世,至允常。允常与吴王阖庐战而相怨伐,卒,传子句践。
——句践即位元年,吴王阖庐兴师伐越,被句践败于槜李,阖庐也被射杀,临死告其子夫差:“必毋忘越。”三年后,句践闻吴王夫差日夜勒兵,且以报越,于是先兴师伐吴,被夫差击败,越国灭,句践自己也成了吴臣。之后就是那个著名的卧薪尝胆的故事。十九年后,勾践复国灭吴。
——句践卒,子王鼫与立。王鼫与卒,子王不寿立。王不寿卒,子王翁立。王翁卒,子王翳立。王翳卒,子王之侯立。王之侯卒,子王无彊立。
——欧侯氏便是无彊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