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遂抬起头,看着仍然挟持着刘贺的丙吉与利汉,神色平静,话却是掷地有事:“吾王乃大汉诸侯,玺书征之,无可推辞,然而,纵是县官下诏,亦无立受即行之理!”
利汉看了一眼丙吉,半晌,丙吉才放开手,勾起唇角,对龚遂道:“郎中令所言亦是,然,七乘传所限,大王须在癸亥日诣长安邸。”
说着,丙吉扫了一眼便乐成,便乐成十分配合地将手中的七封传信出示给了殿中的昌邑君臣,安乐等人都是一惊。
——癸亥日!
——算上今天也不是十三天了!
……
——难怪汉使这样着急了!
……
见昌邑君臣都不吭声了,丙吉反而不着急了:“既然君等皆以为不妥,吾等稍候亦无妨。”说着便看了看同行的另外三人。
利汉早在丙吉松手时便跟着松了手,此时更是退到稍后的位置,一副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刘德看了看刘贺,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出声。只有便乐成,颇有几分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听到丙吉的说辞,便笑道:“自然自然!吾等奉玺书征大王入京,其期乃大王须限。”
——说白了,征这种事,结果如何,都与使者没有太大的关系。
——若是正常的“征”,被征之人还可以不应呢!
——当然,作为诸侯王,刘贺是不能不奉征召的玺书的!
便乐成附和之后,四人便行礼告退,很坦然地告诉昌邑君臣,他们在昌邑传舍等王准备妥当了,才出!
等那四人退了出去,刘贺直接就在原处,席地踞坐,看着殿上的三位重臣,长吁了一口气,随即便苦着脸问道:“眼下……如何为宜?”
安乐与王吉、龚遂相视一眼,看着年轻的大王,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既有玺书,长安必往。”安乐低语。
王吉亦道:“皇后玺书不可不奉。”
没等龚遂开口,刘贺便拍着地上的筵席,焦躁地嚷道:“可去,可还否?”
听到年轻的大王这样问,昌邑的三位重臣却是无话可说了。
——只看汉使的态度,也能明白……
安乐是相,对朝中人事更熟悉一些,便低声道对王吉、龚遂道:“宗正、少府与光禄大夫,皆大将军所善……”
——至于利汉,他们都知道,不过是听命之护卫。
刘贺的脸色更加灰暗了,望着三位长者:“我病……如何?”
——这也是一个主意,只是……
龚遂冷笑:“汉使可用舆!恰四人!”
——明摆着,那四人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刘贺带去长安的!
——病?
——只要还能喘气就行!
——病了?
——只怕还正好了!
刘贺的脸色一白,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龚遂道:“大王有心虑此,不如虑七乘传!”
“嗯?”殿上另外三人都是一愣,随即,安乐与王吉都反应过来了,不由相视苦笑。
刘贺却不解。
“七乘传?有何不妥?”刘贺不解地看向龚遂。
虽然对那些忠直之言,刘贺是听得进、做不到,但是,他知道,王吉、龚遂他们一谏再谏都是为他好,都是实实在在地会为他考虑利害的。
——大汉的诸侯王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