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顺着妥斯梅尔大街默默地往前走着,脑子里尽量回想着刚才发生过的哪些地方存有最不顺畅,没有,还是没有,他一路前行一路就这样不断对自己的某些测判给予了否定,唯独就是没往自己‘是否有点太过狂妄’这一点上去想,最终还是把焦点聚焦在了对叶列维斯基的想念和担忧上了。
在漫无目的地行走间无意瞥了一眼飘出香味的小饭庄,虽然此时的肚子还没到饥饿程度,可他还是走了进去,坐下来便要了两个菜,一个人瞅着窗外的晚霞映照着厚重云团,听着别人谈论着那场离奇的天象,喝起了捋不出头绪的闷酒。
一会儿又进来几个衣帽穿戴不是太讲究的军人,这一帮人进来就把小店里的气氛给带热了起来;几口烈酒下肚以后就听一位年长的老兵说:“嗨,我们的军舰现在他妈的又可以进入旅顺港了,说实话,我还真他妈的迷恋那个地方。”一位没留胡子的年轻军人紧跟着就奉承上了:“那时如果你打了胜仗一定会留在那里。”
“去去去,你懂个屁!”那个年轻军人被呛的不支声了,他自知无趣地提起了酒壶当起了‘酒官’。另一位老兵打了个圆场说:“他说的也没错呀,那次战役如果打胜了你还不被提拔为守防长官才怪,说句大实话,那个地方的确是不错。”
“那儿有芙蓉院吗?”另一位年轻军人提出了新问题。
老兵听后就得意的哈哈哈地合不拢嘴了,等到笑够了这才对他说:“你这问的叫人怎么给你解释,傻小子,这种地方到处都有。”
另一位老兵紧接着就在一旁打趣道“他呀,到现在还忘不掉那个叫小柳柳的妞呢,是不是?。”
又是一阵起哄声响起,他们就这样快乐的饮酒品味。
接下来那位年轻的军人便带着复杂的心情向老兵征求着:“有消息传说,最近可能还要派遣一批军人去那里,你去不去?要是去的话别忘了把我也一起带上,我可不想和你分开。”
老兵啃着鸡骨头断断续续的说:“不去…,这次不去,这次派去的都…都是些混编兵。”“那不是更好吗?”“不不不。”“那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你就不懂了吧,矮人三分,那里的乡村脏的就像我家的牛圈一样。”“哈哈哈,那你还……”
他们说着说着就说跑了调:“你哪里知道,去年我们这儿的一声巨响把他们那儿的老、小二个皇帝都给吓死了,等明年……”“啪”的一声,张强受不了这阵阵向他袭来的熏风醉语,扔下了叉勺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这里,可他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被店家给拽了回去。
等他回到家里时已是入夜时分,女儿的等待又成了泡影。
清晨醒来时,阿芳已将煮好的牛奶放在了长椅边的茶几上了。
昨晚一整夜她基本上就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过,上半夜是焦虑的等待,下半夜是辗转不眠,熬到佛晓过后她基本上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守着他,困了就靠在椅子上打个盹,醒来还是这么看着他,看着他酣睡的样子怎么也不忍心将他唤醒,见他因为劳顿消瘦了不少,即使他在说梦时她也没有去触碰过他。
其实,在方姨为他开门说话的声响她都听到了,当时她也准备下去迎他,可是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小儿子就停下了挪动的脚步,同时也寻思着反正他不一会也是要上来的,就重又躺下了,可是等了约十来分钟还没有见他上来,而且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她这才轻手轻脚地想下去看个究竟,当她把房门打开时,楼下的灯光都已熄灭,不时还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轻微鼾声,待她蹑手蹑脚走到近前才见他抱着棉被睡的又香又沉,她当下便想:他一定是不愿惊扰我们娘俩才让方姨拿来被子躺在这里的。
而在接近凌晨时,在她的脑子里又突然闪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昨天那么晚了他总不会是呆在工厂里吧?不会,绝对不会,莫非他现在真是在变了?‘现在是要知道她是谁的时候了’,就这么她在提不起精神的寂静空间里又让那个想与不想的想法起死回生。
背负着这样一个揪心的包袱,即将到来的爽朗黎明理所当然的会与她保持距离。“瞧我,昨晚睡的真沉。”张强发现坐在身边的阿芳时自责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挂在了他惺忪的脸面上,阿芳还是那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估计你快醒了,才煮的牛奶还是热的,别忘了照看一下儿子,今儿我要出去一趟。”说完就起身去了方姨的房间,方姨也把昨晚主人回来时耽心吵醒她们娘俩所说的话告诉了她,鬼使神差的阿芳并没有回应她说的这些,只是交代她几句便掩门而去。
与平时大门关闭有所不同的声音致使张强隐隐约约的感到了一丝不安,他下意识的一下子从长椅上坐了起来,此时已经听不到阿芳的脚步声,他开始犯起了疑惑、想到他们自从相识至今再怎么也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做出近乎反常的举动,因为她从没有在一大清早就出门的习惯,越往下想就越觉得她今天的反常行为有点让他匪夷所思,‘她这是怎么了?’他在询问着自己。不对!刚才那种游离与不安的思绪愈发突显:‘难道上苍果真要惩罚我?’随之而来的就是在他的左胸部位掠过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是一个没有思考余地的不祥预兆。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用餐、更衣。
待他赶到工厂里时方知时间还是太早,便怏速走进了他的那间狭小的空间里呆上一会,心想:如果阿芳来过这里,打更的决不会在这么冷的天里还会照例转悠,经他这么一想便觉得心里比先前更加凌乱了,“算了”他对自己说。
一日之计在于晨,他不愿意在一大清早就让自己的心情遭到破坏:‘或许是赶早去了西边的那个集市了’。在他经过努力的克制后确定认为:她就是与勤劳密不可分,对,她在家里呆久了一定是觉得闷的慌想为家人带来惊喜,最终的念头让他觉得轻松多了。
他从墙壁与桌子的缝隙处抽出一沓用牛皮纸包着的文件坐在那里认真的翻阅起来,这是他和贺东平二人秘密商讨的一些工作记录,其中就有关于指派傅二娃前往哈城的具体安排。
当时东平也认为在二娃的身上天成具有一股凝重的力量,且行事谨慎,是个难得的可用之人。这与张强的初始观察是完全一致的,但就派谁与他一同前往起到监督作用这一问题时,两人还是存有一定的差异。那时张强就对他果断的说出了“用人不疑”这样的话。虽然这只是一句对二娃表示信任的话语,可是在东平的内心深处却荡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升腾起一股炙热的暖流。
阿芳是在清晨去了西门集市,不过她到了那儿只是挑选了一些女人喜爱的时令水果后就径直去了保罗大街106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只不过这一次来这里她是决心要见见这里的主人,这可是她以往只要提到这个字眼就会脸红或深感厌恶的地方。所以,为了他,也为了挽回她的男人,之前就已经在这片地儿转悠过好几回了,只是没有那个勇气走上前去踏过那道门槛。
今天,她是换了一份心情而来,她决定要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越过那道门槛瞧一瞧曾经帮助过他男人的恩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能有今天这样的勇气也是让她耗费了不少的心思、攻破了许多内心纠结方才换得来的。
由于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作息规律,她在门外一直耗到了十点三刻还不见开门便鼓足勇气地走上前去轻轻扣响了大红门的扣环。
守更的老妈子开门便上下打量起这位虽上了些年纪却也端庄的妇人,心忖着;模样挺好,可是来做这个行当年龄还是稍大了点,想必不是没了靠山便是被哪个破了产的商人给甩了才来这里求过渡的。阿芳被她看的满脸涨红,心里都快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好在这位老妈子也是个见惯不怪的人,兴许是体恤到了她的难处,就把她让进门来说:“妇人,一大早来我们这里是没什么事可做的。”
一大早?做事?阿芳管不了那么多了:“啊,老姐姐,我来是想见见斯洛莫娃老板娘的。”
老妈子听了有所不快的想:‘你当然不会是来找我的’,继而仍盯着她看了又看心里还在想;‘人家可能是真遇到难处了,看她说话和善,面像也不差到哪,或许还是东家请来的也很难说’,于是就将大门重又关上和蔼温和地对她说:“请随我来。”老妈子照例将她引入到侧厅里坐了下后便说:“你先在这里候着,我去烧壶茶水就来。”阿芳起身还礼后又坐回到了原处,她不知道她坐的这张椅子也是她丈夫每次来这里时必坐的位置。
不多会儿厅堂里的说话声渐渐就多起来了,梳理着发辫的姑娘们经过门前时还特意探进脑袋好奇的朝她多看几眼。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位气质超群,慈眉善目的夫人走了进来,她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那里的女人是谁了,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用亲和的声音开口问道:“你找我?”阿芳眼见这位华丽的夫人已知不用再问,一定是她了:“您好!”阿芳站起身来有点局促的打着招呼就自我介绍说:“我是‘库兰尹’张强家里的……”没等她说完,斯洛莫娃就没能忍住,扑哧一下子笑出了声来,阿芳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难道我不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