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舟雪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如今楚昭黎要带着自己单独逃亡,难道当年他没有同宗室们一同从暗道离开?
“我已令那五千精兵化整为零,分批南下,约定在建宁汇合。”楚昭黎解释着不与皇帝等人同行的缘故,“我们去西南,我这几年勉强经营了一点势力,即便父皇在江南勉强站稳脚跟,也绝计管不到你我。”
楚昭黎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这一天他筹谋了十年,朝思暮想无一日不期待着离开囚笼一般的禁苑:“棉棉,我听说西南有香风拂野的林泽,三江倾泻出山,如九天银河,我们一起去看!”
禁苑里兵荒马乱一片,无人注意到悄悄潜逃出宫的二人,只是眼看就要走出王宫最后一道朱门,楚昭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殿下这是去哪,怎么身边侍从也不带一个?”严骁身披甲胄,手持佩刀,身后率领着一队禁军从身后朝二人围了过来。
楚昭黎见状心中一沉,下意识将路舟雪拦到了身后,镇定自若地道:“出宫去买些东西,不多时便回来,不知严统领有何贵干?”
“微臣奉陛下之命,请殿下到承明殿,不管殿下是要出宫采买,还是打算趁乱外逃,都请先随微臣走一趟吧。”严骁随意地拱了拱手,而后侧开身子,朝出来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们知道他会逃,却到现在也不肯放过他?楚昭黎神色渐渐冷下来,他抬眸对上严骁平静的目光,轻声问道:“严统领就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么?”
“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微臣。”严骁察觉到楚昭黎反抗的意图,腰间的仪刀出鞘三寸,无声昭示着威胁之意。
“看来是谈不拢咯?”同路舟雪冷淡的声音一同擦过严骁耳廓的,还有他迅疾如风的剑气,悲风剑锐利的剑锋擦着这位身经百战的禁军统领的鬓发过去。
这位身居高位半生的老将打遍天下无敌手,第一次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深宫宦官身上吃了大亏,一缕鬓发被削落,连带着脸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大人若是不让,下一次,剑锋之所及,断的就是你的喉咙了!”路舟雪剑锋一挑,那缕落发便被他接起,横放着送到了严骁的面前。
楚昭黎安然立于他身后,眼眸冷冽,路舟雪所言,俨然就是他的意志。
“好利的剑,只做宦官可惜了。”严骁真心实意地可惜道,紧接着却是身姿迅捷如龙蛇,眨眼间就急窜到了路舟雪面前,同他缠斗在了一处。
其余的禁军则朝弱不禁风的楚昭黎围攻过去。
“殿下的近侍身手不凡,可微臣的这些属下亦不是等闲,不如好生随微臣回去,你我都少些麻烦,这难道不好吗?”严骁一边同路舟雪交手,一边对楚昭黎循循善诱。
“大人同我交手,还有心思游说殿下?”路舟雪一剑破开严骁挡在面前的仪刀,剑锋指在了距离他咽喉方寸的距离,“如此,可能放我二人离开了?”
“阁下剑术高绝,严某自叹不如,可是严某也说过了,严某的属下亦非等闲。”严骁收刀回鞘,输得心服口服,但他的目光却越过路舟雪落到了后面不敌禁军被卸了兵器的楚昭黎身上,“殿下,得罪了。”
“放开他!”路舟雪面色一变,手腕翻转正要动手,禁军们的刀先齐齐抵上了楚昭黎的喉咙。
“严统领这是何意?”楚昭黎神色淡然地看了一眼架在自己咽喉处的几把刀,而后目光森冷地看向严骁,“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殿下,微臣只是奉命行事。”严骁依旧坚持一开始的说辞,“陛下召见,殿下为何如此排斥呢?”
“大人既知我是要逃,又何必多问,难道父皇此时召见我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楚昭黎冷笑一声。
“陛下对子嗣向来宽仁,殿下绝不该如此揣测。”严骁叹息道,说完却是不再废话,命人把楚昭黎半强迫地带回了宫中。
“你们要带他去哪?”路舟雪一急,正要追上去,先被严骁抬手拦住了,后者说道:“陛下召见,他们是父子,总不会相为难的。”
“皇帝待殿下如何,待其他子嗣又如何,满宫之人有目共睹,大人说这话不觉亏心么?”路舟雪嗤笑一声,却是反手一剑擦着严骁的脖颈插进了宫墙里,他冷冷道,“严大人对那昏君倒是忠心,我看分明是愚忠!”
大逆不道的话听得严骁直皱眉,他身边的副官已是忍不住出声叱道:“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
“我便是不敬了,你能拿我如何?”路舟雪扭头便呛了回去,昔日仪态端庄的仙人,如今因为楚昭黎被带走,像个地痞流氓似的同禁军耍无赖,“叛军都打到皇城外了,还不叫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