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离开他身边了……
纵使意志坚定,想要彻底戒除一切的毒害,可是懦弱时、脆弱时,他浑身发抖,身边又没人陪着,一种寒冷的感觉逼着他重新坠入恶性循环中。
为了怕自己再度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他干脆伤害自己,甚至希望死了算了,不用背负恶名,不用面对从英雄变成狗熊的难堪。
看着他那惨淡的表情,中校决定走老路,脱口而出,“那该死的女人!”
果然,他瞪了他一眼。“长官,原谅我必须说脏话,但请你闭嘴。”
“我又说错吗?”中校厉声指责着,“你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意志一不坚定,就会走回老路!而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她呢?她人在哪里?”
“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离婚,然后她把孩子也都带走,摆明了就是要你死。”他装得很愤恨,“如果她没有离开你,孩子也没离开,你现在就会有家人陪着,你就会振作,就不会有脆弱的时候,你就不会走回老路……”
“够了……”
“所有我说,那该死的女人……”
“我说够了!”他大吼,制止住中校的话。“这全部是我的错,那时我整个人都疯了,我变得有暴力倾向,她当时还怀孕,两个孩子才几岁,她不带着孩子离开我,是想被我打死吗?”
“……”
“她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所有的痛苦及过往的点滴回忆,又在脑海里瞬间炸开。
中校叹息,拍拍他的肩,重复这两年多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安慰,一次又一次的劝他振作。“挺起来吧!战场这么残忍,你都撑过来了,没道理现在不行。”
“……”
“唉……”叹息完,走出病房让病人休息,让他整理自己的思绪,是要这样继续颓废下去,还是振作起来,想想看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看着天花板,想擦掉眼泪,却不断哭泣——年轻时总爱说男人不能哭,总爱嘲笑那些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男人,但现在他却常常落泪,甚至擦也擦不尽。
打赢了一场战争又怎样,这场人生的战争,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战场上,枪林弹雨,子弹打来,削掉左手整只小指与一半的无名指,他不喊痛,也不觉得哭,只要还能扣动扳机、能扔掷手榴弹,他都不觉得自己是残废。
没有敌人是无法打败的,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却在回到美国后才发现,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他被自己打败了……代价就是失去妻子、失去所有孩子、失去一切幸福,所有荣耀归零、所有希望破灭。
丧失一切勇气,现在的他,活脱脱就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拖着一口气,却嫌自己命太长。
快三年他都走不出来,走不出这场生命战争中惨败的阴影,未来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
病床头,有一张病人资料卡——
Marine Corps(海军陆战队),Captain Andrew Lowell(安德鲁·洛威尔上尉)
Drug Addict(药物成瘾),Alcoholic(酒精成瘾)。
第2章(1)
罗思绮的母亲其实一直很后悔,让女儿在十八岁那一年独自到美国,本以为只是短短一年的打工游学,可以拓展视野、吸取经验,本是无伤大雅,谁知道最后,女儿的身边竟然多了一个老公,还是个金发碧眼的“阿斗仔”。
说真的,女儿的要求,他们还真不知如何拒绝。女儿是独生女,备受疼爱,从小罗家父母就习惯给她最好的了。
罗父经营机车修理事业,虽是黑手,在南台湾一带倒也是有几家分店,家境算是富裕。
罗父求子多年,三十五岁才得一女,当然视若珍宝;罗父总想,以后女儿可以不用辛苦,家里的事业还有财产都归她,可以当个现成的老板,反正家里的事业已经略具规模,她只要偶尔去视察一下就好,不需要真的下去修车。
连这名字罗思绮都取得很妙,说明了罗父对女儿的厚望——罗思绮,螺丝起,刚好就算是白手起家的罗父吃饭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