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晃晃悠悠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束起发髻却像盘散沙的乱发,保持形象。
“不碍事。”马克抿着嘴,向阿宝憋出一个微笑,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瞄了一眼左脚,似乎不太满意那根十字螺旋的状态,嘴巴里挤出两声啧啧的叹息。
“可是……”
“没事,死不了,一会儿回洞穴我有办法搞定它。”马克安慰阿宝,并前后走了两步,试探双脚是否灵便。
“什么洞穴,在哪里?”
“那里。”马克指着黑暗洞穴的方向,不以为然。
“你住在那个洞穴里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里面经常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是你吗?”
“是啊,你以为飞行实验是怎么搞定的,都是我用痛苦和泪水换来的,那些机器和设备安装在自己身体里,可是费事儿呢。要想成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怎么样,我的叫声凄惨吧,要是你能狠心剁掉自己一条腿,装上这个玩艺儿,我相信你的叫声比我更惨。”
马克说完将左脚伸给阿宝看,象是在展示一件得意的作品。
阿宝不敢相象,眼前的这个梳着古怪发型,身着破旧衣裳,满脸胡须,言语和形象放荡不羁的古怪男人,竟然是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同类。可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见过他。这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黑暗洞穴吗,他不用外出捕猎吗,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除了他,这里还有别人吗?
“就你一个人吗?”阿宝怯怯地发问。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让他有种莫明的恐惧。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并不可怕,可他的造型和讲话的内容,让自己摸不着边际和来路。他说自己生活在黑暗洞穴,可阿宝探险过一次洞穴,并没发现有人迹存在。那个洞穴里有无数个出口和连接通道,易进难出。阿宝唯一一次涉足,花了整整两天才从洞穴里脱险,而且出口是在洞穴的最顶部。更奇异是的,他从洞口出来后,发现上面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当时平台上有一堆正在燃烧的火堆,却未见一丝人迹的踪影。
那是阿宝第一次怀疑,除了自己以外,这里有其他人生存。但此后的日子里,阿宝走遍了他能到达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难不成那堆火迹,就是眼前的这个怪人所为?阿宝觉得自己势必要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包括对方的身份、来历和今日在此的原因。他希望对方能如实回答自己的提问,情非得已时动用武力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你有很多有问题要问我,但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解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去你家门口观赏演习。恐怕你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遇见的场面是个什么鬼东西,但我跟你保证,百年难得一见。你会惊讶到下巴掉进黑暗洞穴最深的坑洞里,眼睛飞到月光平原以外都不足为奇。本来我是想飞到空中观赏这次的规模演练,但我的驱动器好象出了点问题。等下我们就假装成一对在这里辛苦劳作的同伴,我年纪比你大,你就称呼我为大哥好了。你放心,除了专业人士,没人会发现我们俩是临时拼凑的。这样以来我就可以蒙混过去,等队伍离开后,我想再飞行一次。当然,我得先把后背处理一下,你家有机械工具吗?矫正钳也行,最好有电动翻板。”
阿宝对马克所说的信息一无所知,不仅陌生,而且心惧。
“天哪,我都忘了,这些都是我发明的,你怎么会知道,更不会有,哈哈哈哈……”古怪马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自言自语并迈动步子,朝大路走去。
“你……”
“别说话。”马克制止了阿宝的发问,自己也停下来。他伏下身子做出认真探听的姿势,同时提醒阿宝注意周围的动静。
空气里有风声、虫鸣、水流以及迪迪的喘息声,没有马克特意提醒的其他发现。
“到了,快到了,我们得赶紧去你家门口,快!”马克一声令下,自己先疾步向前奔去。那条残缺的左腿丝毫看不出破绽,简直比正常腿奔波得还要快。
阿宝虽然什么都没听到,却被马克的惊吓表现所感染,于是立刻跟上去。迪迪也一头向前猛冲,沿着马克前进的方向。
“什么来了?是野兽吗,你要提前告诉我,好有所准备。”阿宝一边追,一边在马克身后发问。
“别问,等下你就知道了,比野兽更恐怖。”
风流涌动,并将整个沼泽的萤浦草吹得阵阵发浪,犹如海啸发动之前的海面一样嚣张。沼泽里青草层层、绿浪叠叠、碧波巡巡,一轮一轮无序推进。云层低得像要把地盖上,令空气窒闷难忍。
甜水沙漠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暗氛围里,像是准备迎接一场惊人的骇变或地质动荡。毒石岗连接甜水沙漠的地平线处黑乎乎一大片,像是远处的黑色山峦被强风吹得向前推进,形状和颜色被压缩得十分紧密和暗沉。阿宝从来没有觉得毒石岗的山峦如此近、如此多、如此密,像是被刚刚搬过来一样。
这是印象中从没有过的骇人景象。而且它似乎在动,是的,它在动。为什么它在移动,山峦在移动。
那……不是山峦。阿宝望了一眼密密实实的黑色远方,内心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