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不怕了……”
听他这么说,上方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声,只听她声音温柔得有些不真实道:“别怕。”
她看向金银楼,原来威风凛凛的船只如今成为一片凄惨的废墟残骸,大火肆虐下,黑烟滚滚直冲云霄,周围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你说这炸船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酒池肉林的人被惊动,想必很快就会派船前来搭救,他这究竟是想杀了这些人,还是变相在救他们逃出生天?”
这话听着怪别扭的,甚至有些不好理解。
但怀孤是经历过船上才发生的事情,他懵懂间好似读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但随即只觉冷汗涔涔。
她莫不打着将那些人骗得倾家荡产后,再一次性全送“上路”吧?
是啊,对比起她的“雁过拔毛”,最后再一锅炖煮的全灭杀法,这突如其来的炸船看起来伤亡大,但实则船处湖心,倘若酒池肉林的救援及时,人冒险跳水后靠着漂浮物苟活下来的机率并不小。
跟她这个活阎罗比,这幕后之人的做法的确一下变得“善良”了。
虽然,他一开始还真没发这颗“善心”,一切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怀孤现在就是鹌鹑,一问一个不吱声,权当她在自言自语。
小船在湖上悠悠飘移,光线已是逐渐黯淡下来,天上无星无月,乌云密布,也不知道是要下雨了,还是被黑烟给遮蔽住了。
前进一段时间,只见前方徒然澄亮起来,但这亮度也不似正常,那连片呈红色海洋的亮光,令人心惊。
“女神仙,酒池肉林也着火了?”他这一次是着实惊讶了。
“显然是。”
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怀孤全然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只能试探着去了解:“那我们还上岸吗?”
“我留了一个人在酒池林肉中,我得去接回她。”
“……什么人这么重要,还要女神仙亲自去接?”怀孤不是滋味一句后,尤不顺心,便自怜自艾道:“那人可真好命,不像奴,生来便是孤苦无依,如今更是孑然一身,无人可依,无处可去……唉,女神仙,你这是要下船了吗?等等我……”
茶言茶语的诉苦还没说完,人就丢下个背影给他上岸了,怀孤只能收起捻酸吃醋的嘴脸,赶紧追了上去。
此时他还不知道,只要肯吃“醋”,往后便有吃不完的“醋”在等着他。
此时的酒池肉林内也早已乱作一团,早一步园中的人发散了十几艘船去湖心救人,能动用的人手都用上了,是以酒池肉林内毫无预兆发动的暴乱却无人镇压了。
酒池肉林地上是歌舞升平,地下却是阴暗罪恶之地。
袅袅生平第一次独立干了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找准时机将被关押起来的人都给放了。
这些人全是被拐卖来的,他们不愿意卖身,就会被各种折磨羞辱,遭受了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痛苦。
袅袅自然是没有本事,可山山姐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一叠黄符,叫她遇到麻烦或危险的时候就扔出去。
这地下石室内关押着近百来被挑选下来的男女,甚至其中还有一部分幼童,袅袅也在其中。
她亲眼看到一个烈性的女子被这些魔鬼打断了手脚,一番凌辱后扔进笼子里喂鬣狗时,那一幕残酷的画面冲击着她的灵魂。
她发誓,她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哪怕她已害怕得全身都在发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躲在阴影当中。
可一旦听到动静,谨记着山山姐临走前跟她交待,一旦守卫撤岗,没有人守着他们的时候,就是她行动的时机了。
她对徐山山的话坚信不疑,她一直耐心地等着,果然没等多久,之前严密的防守莫名松懈了,她咬紧牙关,努力给自己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后,便行动了。
她将被关起来的所有人都放了,没有跟他们解释什么,因为她相信这些人会跟上她的,她带头在前领路,遇上拦路的守卫就是一张黄符朝其扔过去。
这黄符明明是纸,但一旦脱离她的手指,便化为一道利器,准确地为她铲除一切拦路的障碍。
一开始袅袅心底抵触,不愿杀生,可是正因为她一时的心慈手软,这些守卫见恐吓不住他们,便拿刀砍杀了一名小童时,她眼睛都红了。
接下来,她终于狠下心来,完成了一场彻底的蜕变。
一路杀上来之后,她看见酒池肉林里的“乌烟瘴气”,这里是欲望与堕落的集合地,都是这些毒瘤才导致一切,道德沦丧,伦理崩坏,这个地方真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