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电视剧可当不得真,都是外行人拍给外行人看的。不要在细枝末节上耽误功夫,是来送货的吧?东西好才是硬道理,和气生财!”
大力水手扭头,拍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袁云临。
袁云临表面是在劝挑事一方,其实舞的是双节棍,两头敲打。
祁霁剔透,瞬间意识到自己过了,上门即是客,且送生意来的,这么挤兑,还在公司地界,不是掘自家的墙根吗?
怪道程峰老是说她:竹子似的,直戳戳,蔫声细雨却总往天上扎。
祁霁低头敛了敛锋芒,改容相敬道:“这位先生的坚持其实也没有错,专业鉴定需要考虑纸张的触感,如果只是随意翻阅,又不具备临时净手的条件,建议大家还是要带上手套,以免汗液污渍弄脏绢帛纸张。两害相权取其轻,视您的需要和实际情况而定。”不卑不亢、不动声色又将面子还给了对方。
面子就像普罗米修斯的火种。
光明正大的东西,即使偷来的,也该光明正大还回去,私底下斟茶赔罪,哪个宙斯都不会买账!
袁云临见祁霁上道,眼中透出赞许的光,年轻人谁没冲动的时候?贵在一点就透,不蔓不枝,若见有人帮腔,倒逼穷寇,这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大力水手鲁是鲁,好话赖话总还分得清。刚刚一番唇枪,明显落了下势,对方实力摸不准,自己那点道行却已搜肠刮肚抖了个精光,接下去的牌面,无非就是丢人还是更丢人,现眼还是更现眼。
有人递台阶,小姑娘又先迈了步,他一大老爷们没必要继续搁房梁上杵着,枪打出头鸟也就罢了,若是霹成雷震子,丢人怕是得丢到三界去。
帝都拍卖行不少,可真要是臭圈了,他这些宝贝都得砸手里。
不情不愿嘟囔:“电视剧真骗人!”
甩了个空锅,算是认了一半的输。
白手套风波就此告停。
-----------------
大力水手着急凿补回场子:“今天带来的三十几幅,可都是好东西!”语气不乏得色,自信满满。
这么多轴轴卷卷,也不好搬来挪去,围观人群没有散去的意思,袁云临兴味盎然,徐甘棠在其侧身后,半米的距离,一直没开口,只静静看着。
祁霁无暇顾及其他,清理案台,开始阅卷。一连看了几幅,也没说什么,展开、合起,默默放在一边。
直到第五张,很是端详了一阵。
“《栖霞洗练图》,立轴;
题识: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癸巳宾虹年九十题;
钤印:黄宾虹、取诸怀抱;
平远构图,远山浑厚华滋,近树清疏朗逸,灌木以水墨点染,山石肌理多以披麻、解锁皴成,又以赭石、石绿、花青敷色,染出山石的质感与阴阳向背。江河绕山,渚沙成岛,山径水面有帆船、游人、渔翁衬景,以动破静,近观不类物象,远观景物粲然。”
大力水手瞧她半天不吱声,先绷不住了:“怎么样?”刚刚自信满满,不过是输人不输阵,硬充着二两刚强而已。
祁霁道:“这张您拿回去,暂且收好。”
“假的?”粗剌硬汉,音儿都尖了。
祁霁摇头,答:“真迹。”
大力水手肉眼可见的松缓,眉弓像是被压塌的记忆枕,外力消失,瞬间又回弹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