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子心中有些失落,娇娇没有娥子学习好,在学校只能算是中上游,娥子可是尖子生。“娇娇,你哥哥还没毕业,你家供养你不难吗?”她问出了心中难以问出的话。
“怎么不难?可我爸说了再难也要供我,这样我们以后才有出息,这不我和弟弟都来捡苹果,我们可以卖不少钱呢!还有我哥哥就要毕业了,哥哥说会帮爸爸供我们。”娇娇声音里都是开心。
娥子心中又多出了心酸,她怕自己落泪,就不再说话,到了菜地她赶紧跟娇娇分手,逃跑的那样。
九月二号,弟弟去上学了,到省城去了,娇娇没有看到娥子的通知书,那是弟弟给她拿回来了。弟弟走之前给了娥子,娥子心中崩裂般的疼痛,她看着通知书,她知道爸妈一定也看到了,一所大专院校财会专业的通知书,虽然不是她喜欢的文学,可是到底是一所正规的大专,她的眼泪还是不听话的默默流下来,她无助的,她选择不了父母、选择不了人生,她跟大学失之交臂,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很久很久她把通知书撕得粉碎,她想就当自己没考上吧!
弟弟走的那天,爸爸妈妈去送他,娥子想那是他们的房梁,他们去吧,跟娥子没有关系,她不想去。
冬天来了,大雪埋了娥子的梦想,整个原野没有娥子的希望,娥子浑浑噩噩的游荡在寂寥的冬天里。
这天是星期天,娥子做好晚饭,妈妈小弟和小妹围在桌子上吃着,娥子端着碗坐在沙发上,“你到底要怎样?天天吊着脸,哪个欠你吗?”妈妈扭过脸看着娥子吼道。“桌子坐不下你吗?”她又吼道。
娥子没吱声来到桌子上,小弟看见妈妈发火赶紧说道:“妈,我作业写完了,”小妹樱子也在一旁说道:“我也写完了。”
妈妈瞪了他们一眼说道:“吃你们的饭。”
“娥子,你说说,你去不去裁缝班,我给你报了名,老师说你随时去,三个月就出师了,你脑子好学的肯定快。”娥子还是没有吱声,她不想接妈妈的话。“你出师了,我和你爸就给你开个店,你就可以挣钱了。”妈妈还在絮叨。
“我不去,谁愿去谁去。”娥子终于回话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给你找的出路吗?”妈妈声音大起来,她就纳闷这个女儿为什么就这么犟。
娥子也不揭穿妈妈的想法,还不是想让娥子赶紧挣钱,说的那么好听,给娥子找的路,娥子站起来搁下碗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妈妈吼着小弟去洗碗吼着妹妹去扫地,平时这些事都是她干了,不让弟妹干。
十一月的一天,在家无聊的娥子去街道,她听同学说街道会有一些招工广告,她就没事到街道转转。今天她看到告示栏上贴着一则告示,告示说州上要修建一个酒厂一个纺织厂,正在招工。娥子一下觉得看到了希望,要是录取了就不用在家呆着了,于是她找到报名点去报了名,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酒厂职工还是会成为纺织女工,据说都很辛苦,负责招工的是她以前初中时候的化学老师罗老师,他现在不当老师了,听说现在分管工矿企业,他说高中生优先招工。罗老师一边登记名字一边问娥子:“你今年参加高考没?高考分数是多少?”
娥子小声说:“参加了,高考分数过了高考分数线,也被一个大专院校录取了,”娥子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就要发出哽咽的声音,她忍住了,她看着老师。
老师惊愕的望着娥子,“考上了?为什么没去上大学?”
娥子不敢看老师了,低着头好一会用更小声说道:“我弟弟也考上了,我爸妈让他去了。”娥子似乎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一般。
“哦,”罗老师不再问娥子了,“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老师又说像娥子这样学习好的高中生会特别召入,并且他在娥子的名字后面标注了一个五角星,然后语气肯定的告诉娥子来年三月就可以上班。娥子心里很高兴,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更红了,需要离家住到厂子里去,她心里暗暗想不管干什么自己都要努力,上不了大学也要好好的努力做个样子出来,她不想给爸妈讲,她知道他们会阻拦,他们肯定不死心自己学裁缝这件事。
马上要过春节了,天寒地冻,娥子也不想出门,跟她玩的好的几个同学,有两个回了内地,据说老家人帮忙找工作,一个去上大学了,还有一个去学校补习要明年重新考学,她也不想跟他们有来往,心里总觉得自己矮人一等。今天娥子收到一封信,是以前的邻居家儿子成波来的新,他给娥子描述自己在大学的生活,他知道娥子没能去上大学,很替她惋惜。他比娥子大几个月,前年考上了一所税务学校,娥子很羡慕他,他们曾经一起规划自己的未来,娥子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成波喜欢自己,初三天天晚自习成波都会在学校门口等自己一起回家,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很想和成波一起创建未来。可是今天收到他的信,娥子莫名的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似乎离成波越来越远了。
“谁来的信?”妈妈推门进来问道。
娥子把信放下,说:“同学的,回内地的同学。”她不想给妈妈说。娥子看妈妈手上拿着一块花布,麻色带着蓝色花纹的,她把花布递给娥子,娥子没接。
“拿着,这是我给你买的,挺贵的,我想你还是去学裁缝,我给开班的老师说了,你就自己给自己做一条花裙子,你不是喜欢花裙子吗?我们办公室的那个上海阿姨都说这布料好,这花色洋气。”娥子呆呆的看着妈妈,目光落到那块布料上,娥子从小到大没有穿过裙子,更别说花裙子,自从那年“六。一”儿童节,娥子再也没参加过学校的舞蹈节目,再也没提过要花裙子,她盯着妈妈,妈妈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花裙子,可是她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今天要给她花裙子竟然是想哄骗她去学裁缝?可是娥子长大了呀,早就不想要花裙子了,早就不再羡慕别人穿花裙子了。
“我不要,我也不会去学裁缝,”娥子语气冷漠的说着。
“你怎么那么犟?让你去学裁缝还不是为你好?你看那么多人都去种地了,去了建筑工地,我还求人才给你留着名额的。”妈妈语气也很绝望。“你到底要怎样?你就在家混吗?”妈妈质问着。
娥子不想跟妈妈吵架,她早就不想跟妈妈跟弟妹们去争什么了,她在心里认命了,谁让自己生在这个家里呢?怨天怨地都没用,“我不会永远呆在家里的,等暖和了,我就出去找事做。”娥子慢吞吞的说着。
“你找事做?你能找什么事做?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妈妈尖利的嗓音爆发出来,她把那块花布甩在娥子的床上,转身摔门出去。
一会儿,妹妹樱子探头进来,“姐,你又惹妈妈生气了?”娥子用眼睛翻了妹妹一眼。“姐,这花布很好看,你怎么不做条花裙子?夏天穿起来肯定好看。”妹妹也十二岁了,很爱美,妈基本每年夏天都会给她做一条裙子,有时候是背带裙,有时候是连衣裙,有时候是一条百褶裙,妈妈还总说夏天穿裙子省布料。
“你出去,我没惹谁生气,你想要,回头你去做裙子。”娥子把妹妹撵了出去,她算着等会爸爸肯定也要来一番说教,都来吧!她想起高尔基的《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她不要什么花裙子,她也不会去学什么裁缝,她想要的时候不给,她想上大学不让去,那就不要再管她了,不要说什么为她好的话。
过年前半个月,大弟正强回来了,妈妈也不啰嗦娥子了,可能他们也想好好过个年吧!正强回来也不着家,天天出去同学聚会,一直忙到家里宰猪那天,爸爸说以后不养猪了,太辛苦了,夏天太臭邻居也不高兴,等开春我们养鸡,其实娥子的爸爸妈妈很勤劳,总会想着多挣点钱,一说不养猪了小弟弟小妹妹两个就开心起来,娥子想他们又没干多少活,养了那么多年猪还不是自己和正强在帮忙干活,拔草剁草喂猪。
大年三十,爸爸妈妈还是做了一桌平时吃不着舍不得吃的东西,娥子帮着爸爸洗菜切菜,一家人还算和睦,爸爸妈妈也没跟娥子提什么学裁缝之类的糟心话题,娥子想他们或许死心了。年后初十那天大弟正强上学去了,娥子还是没有去送弟弟,她头一天把自己去给果园挑苹果挣得三十块钱给了正强。爸妈还有小弟去送了,妹妹说陪她在家,其实妹妹就是想出去疯。娥子心中其实对谁都不气了,这或许就是书中说的人各有天命,有时候要去争,有时候不必去争,都是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