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奶奶脸一沉“这是什么话呢!这位妈妈说话要小心!我们家如今就是这个样子!我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姨娘与明菲见她不顾身份与一个下人争吵,都沉默不语,放任那婆子发作。
那婆子见两位主人不吭气,心中有数,越发壮了胆子,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地道:“府上好仁厚,几千两的嫁妆白白送了人,还要叫我们四姑奶奶连头上用的簪钗都要留下来,这是什么道理?连最后的脸面前不要,叫人恶心!要不要叫族老们评评理?难怪得我们老爷舍不得我们姑奶奶在这里吃苦受罪,再过些日子来,怕就是见不着人了。
水嫩嫩,娇养大的小姐,竟然给折腾成这样子,多亏我们老爷、夫人没见到,不然一定不饶!”
邵大奶奶气得够呛,知道明菲不好相与,只朝三姨娘发脾气,“府上这是纵着恶奴来欺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吗?我们再不济,也和府上是亲!她怎么敢?!”
明菲淡淡地道:“大奶奶莫要和她计较。她年龄大了,以前是伺候过我们老夫人的,就是在夫人面前也说得上帮,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失了礼节。”又回头说那婆子:“妈妈说这个帮不妥当,好歹我们四小姐与五少爷也算是做了一场夫妻,邵家怎会如此无情义?方才大奶奶还在说,全家节衣缩食,给姑奶奶买药呢,可见妈妈是弄错了。还不给邵大奶……”
明菲言辞之间,己是不再将自己当做蔡家的亲家看待了,邵大奶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只能顺着她道:“就是!多少药费都出了,我怎会图她那几根簪钗?误会,误会!”
明菲道:“赶紧的,收拾好,把人扶出来,还要赶路。”
那婆子虚虚朝邵大奶奶礼了礼,道:“四姑奶奶病得厉害,起不来。”
三姨娘与明菲对视一眼,请邵大奶奶跟着一道去瞧。到了明姿住的那间小耳房外,帘子刚打起,一股混杂着劣质炭味,药味,馊臭味的呛人味道迎面扑来,呛得众人一阵恶心。
明姿形销骨立地半靠在床头,头发像一把枯草,也不知多久没梳洗了,干焦焦地贴着头皮,原本生动妩媚的一双凤眼变得死气沉沉,脸颊瘦得瘪了下去,嘴唇干燥开裂,哪里还有邵五死时那种楚楚风姿?
她见众人进去,淡淡地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邵二少奶奶的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气喘吁吁地道:“二嫂,我记得你头发梳的最好,我就要走了,请你帮我梳杭头可好?”
邵二少奶奶不耐烦地翻翻白眼,不说话,表示自己的不屑与拒绝。明菲笑看着她,道:“早就听闻二少奶奶手艺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请二少奶奶给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邵大奶奶恨不得赶紧将明姿扫地出门,不耐烦地道:“让你梳个头也要躲懒?快去!”
邵二少奶奶无奈,只得强忍恶心,接过有儿手里的梳子靠过去,握着明姿脏兮兮的头发,几次发出干呕。明姿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只道:“对不住了,我本想洗洗的,可灶上说,烧水费柴。”
邵大奶奶感觉有些丢脸,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快说出来,我收给她!”
明姿道:“该怎么收拾?拿大耳刮子打可好?”
邵大奶奶一个“好”字未出声,明姿已经一把抓住丢了梳子转身要跑的邵二少奶奶的领口,抡起手掌,在她的脸上左右开弓一气狠狠打了五六下,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将她狠狠一推,喘着粗气,哈哈大笑着倒在床上。
蔡家的人自然是不会去拉,偏生邵家几位少奶奶也好玩得很,也没人去拉,也没人去劝,眼眸睁看着邵二少奶奶吃了亏,受了辱,只管躲在一旁幸灾乐祸。
邵二奶奶吃了大亏,反应过来,“嗷……”地叫了一声,就要扑上去,蔡家两个婆子挺身上前,齐齐将她拦住:“二少奶奶,真是对不住,请您别和我们姑奶奶这个病人计较。”
明菲淡淡地道:“既然走不动,头发也不梳了,就先背出去,回家再说。”
蔡家的婆子也不管明姿脏臭与否,背着人就走。笛儿顺手将明姿仅剩的几根簪钗抓了,也不要屋子里剩下的其他衣物,兴高采烈地跟着蔡家人出去。
三姨娘见明姿衣衫单薄,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薄锦披风解下来,轻轻盖在明姿身上。明姿淡漠地回头看了看她,闭上眼装睡。
三姨娘还想说什么,笛儿偷偷牵了牵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三姨娘这才明白,明姿此刻心中连着她们所有人都是恨透了的,那点同恃怜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菲注意到三姨娘脸上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披风拉开“姨娘过来,我与你一道梧着,小心着了谅。”
三姨娘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想必是着恼我们来按她接晚了。那一千二百两银子还是早日还给她们罢,省得说我拿了钱不做事。”
明菲道:“何必与她计较。这不是把人按出来了么?你并没有食言。那银子不能落她们的手,就给她们请大夫,做衣服,把饮食搞好一点,全用在她们身上,她们也找不到话可说。夫人的意思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