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湛东突然睁开眼,霍希音来不及反应,她皱着眉的表情被他一下子收进了眼底。
霍希音退后一步,嗤他:“装睡很有意思么。”
“你被骗自然是觉得没意思。”他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慵懒,眼睛半睁着,一手扶着额头,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可见是真的累了。
他伸出手要抱她,霍希音看着他,有些话还是问不出口。她小心地想要避过他的伤口,纪湛东却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她最后被他抱在怀里,霍希音戳了戳他的伤口,清楚地听到纪湛东吸气的声音,她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地问:“很疼么?”
他揪住她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扯:“你从卧室出来后明明就一直盯着我的伤口看,现在又这么冷冰冰。霍希音同学,你一定要这么口是心非?”
霍希音眉目不动,捏住他伤口的手却在暗暗使力,纪湛东疼得拧了眉毛,将她的手捉下来握住,他看着她愤恨的眼,微微一笑,凑过去吻了吻,声音很轻柔:“唔,其实还真的是挺疼的。而且我明天看来不得不穿长袖了,否则人家问起来,我怎么说呢?家暴么?”
“你怎么没有带行李回来?”
“因为我明天还要赶回去呀。”他轻轻地说,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一根根地咬,“明天早晨九点的飞机,下午还有一个会议。”
霍希音看着他,欲言又止。纪湛东淡淡地笑了:“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么?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那是因为你有放羊的孩子的前科。”
“我并没有骗过你。”
“你没骗过我,可隐瞒有的时候比欺骗更讨厌。”
他把她的手指弯曲,啃咬着她的手指关节,让她又痒又疼,他的力道越发大,霍希音忍不住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他这才放了手,目光幽深,同时也敛了笑意,“你问我的话,我可以都告诉你。一直都是这样。”
霍希音别过眼:“那你又何必一定要让我问。”
“我也胆小,做了亏心事,会怕鬼敲门。”他敛了眉眼看她,“你如果逃走,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就像是在哄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霍希音抱住他的腰,头靠上他的肩膀,她找准他脖颈间的大动脉,张口咬了上去,一点也没有留情。
她的手同时揪住他的腰,一圈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指甲嵌进他的肉里,纪湛东闷哼出声,但一动不动。
她咬住他,很久都没有松口。她从没有咬得这么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们将拒听与被拒听的事轻描淡写地拂了过去,而她也并没有将自己的麻烦告诉他。她说不出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决定。
霍希音难得有了一次早睡的经历。她本来靠在沙发上假寐,后来竟然真的睡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搬到了床上,而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晨曦初至。
纪湛东侧卧着,一只手轻握住她的一束头发,依旧微微蹙着眉,他的脖子上还有一片明显的淤青,那是她前一天晚上的杰作。
霍希音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那片淤青的位置,假如将领口系紧,大概勉强可以看不到。但是淤青颜色十分深,不晓得一周之内能不能消得掉。
他这次回来算是伤痕累累,昨晚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可不管她如何加大力道,纪湛东竟然都诡异地一声不吭。
霍希音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里拽出来,但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她的一绺头发被他卷在手指上勾住,她挣脱不开,瞪了他一眼,只好放弃。
她这才发现两人的睡姿有点诡异,同时也明白了纪湛东为什么会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她不知为什么竟然睡在了床的中间,她和纪湛东只占了半个床位,纪湛东在她的右侧,因为空间不够,所以只好侧卧。
霍希音睡觉的时候,她的枕头总是分饰两角,一半被她枕着,一半被她抱着。她的这个坏习惯曾经被纪湛东试着修正过,结果却不了了之。有些地方她顽固得寸步不让,谁都没有办法说服她。
时间还早,霍希音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又沉沉睡去。她在朦胧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醒过来,发现纪湛东正在给胳膊上的伤口换绷带。
因为是一只手,所以他在最后系结的时候很不方便。霍希音过去帮忙,听到他一声轻笑,于是手上的绷带被她狠狠一拉,纪湛东倒吸了一口气,霍希音抬头看他,嘲弄地说:“你昨天不是包扎得挺好么,今天技术怎么就差了?”
“哪里好了?昨天我用牙咬住绷带去系,最后扎得太紧,又解不开,血都渗了出来。”
纪湛东在她包扎的空当扯开衣领通过镜子看脖子上的淤青,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入骨三分,就像个钢印。我估计你从没这么咬过别人,对吧?”
最后一句话说得真是诡异,霍希音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别人都没你这么讨厌。”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最讨厌的人么?”
霍希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那我真是荣幸。不是有人说‘不能流芳千古,那就遗臭万年’么,”纪湛东笑,“再怎么样都比忘记要好。”
他话里藏话,霍希音反应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的抽屉里翻出一瓶药膏扔给他,然后自己下床去了卫生间。
“自己涂。”
第 二十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