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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许剑大吃一惊,脱口说:“小曼,那是不行的!”他意识到自己口气太硬,立即放缓语气,“小曼我感激你的情意,但那是不行的。儿子出生后我无法养他,如果瞒着小葛让他当假父亲,未免太缺德。现在家家都是独生子女,我可不能学焦副厂长那样的畜生。小曼,别有这个念头,想也不要想。”

小曼冷冷地推开他:“男人都是这样,想寻欢作乐,又不想负责任。你放心,如果生下你的儿子,我自己养,决不麻烦你。”她恶意地警告,“你赶紧把我甩了吧,要不,说不定哪天我就偷偷怀上了。甩了我也不行,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怀上了呢。”

许剑也生气了:“小曼你不要逼我。我说的是正理,我是为两人着想。”

两人生了一会儿闷气,都仰着脸看天花板。许剑没想到小曼会这样不可理喻,开始对偷情懊悔。它会走到哪一步?很可能把他现在的生活搅得七零八落,家破人散也说不定。过去他一直对偷情的后果担着心,但只是缘于理性的推断,现在威胁开始变得现实了。

也许真该就此中断与她的来往。长痛不如短痛。

不过小曼很快平静了――按她刚才激烈的情绪,她的平静显得过快了。她打了一个呵欠,攀住情人的脖子,若无其事的说:

“别想那些烦心事啦,我只是开玩笑。心里不痛快,在你这儿发泄一下。许哥,时间不早了,你再要我一次,咱们该走了。

他们又要了一次,许剑比往常更细心地采取了避孕措施。这最后一次做得还算尽兴,小曼似乎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骑在情人身上前后俯仰,尖声叫着,俩人很快攀上了快意的顶峰。

不过许剑知道这只是表象。他已经摸到小曼心中有一个硬结。这个放浪形骸的风骚娘儿们心中有一个苦闷的硬结,只是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这让许剑对她暗暗生出怜悯。

屋里没有卫生间,两人在楼道里的水池中草草梳洗一番。许剑内疚地说:

“这儿太简陋了,你看连镜子都没法儿照,下次咱们换个地方。”

小曼不在意地说:“那有什么?只要房间干净僻静就行。还有,”她压低声音,“只要你在床上尽心。”

许剑心中一荡,搂住小曼说:“我保证不光尽心,还要尽力。”

两人压低声音哧哧笑着,摸黑走下楼来。老板娘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打开院灯,热情地说:“你们二位要走?欢迎再来啊,真的,我这儿最安全,又实惠。二位以后常来啊。”

两人笑着答应了。这儿确实很实惠,每晚只要30元,又不怕公安来扫黄,设施简陋一点也算不了啥,以后他们真的会常来。虽然两人只是偷情,不是嫖宿,从法律意义上说并不在公安的管辖范围内,不过碰上警察大爷是无理可讲的,何况做贼心虚,哪一对野鸳鸯敢和警察讲道理?

老板娘对正在做作业的女儿说:“曼儿,去送叔叔阿姨,把大门关上。”

那个叫曼儿的应一声,送两人出门。听见她和小曼同名,许剑和小曼都不由多看了一眼。小姑娘很漂亮,瞳仁特别大,特别黑,表情生动,跑起来像花蝴蝶一样。关门时甜甜地说:

“叔叔再见,阿姨再见。外面黑,你们慢走。”

绝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许剑不由想,她妈妈为了每晚30元的收入,让女儿目睹一对对野鸳鸯在家里出入,潜移默化,也许她长大后也会变成这样的女人吧。

这种想法其实是悲天悯人,但又自我感觉比较无耻(曼儿才是个十岁左右的纯真孩子呢),禁不住脱口骂一声。

小曼奇怪地问:“怎么了?”

许剑说“没怎么,骂自己呢,男人都不是好货,爱想入非非。”

这儿比较偏僻,出租车不多。他们沿着路沿,边走边等,月光拖出两个长长的人影。小曼挽着情人的胳膊,她这会儿的情绪真正好转了,心情轻松地哼着歌,不时踮起脚尖吻一下。许剑想,她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在心理上对我已经有很深的依赖。所以,她说“从此不再找情人”是真的,她说想给我生个儿子也是真的。也许只要我一句话,她会放弃放荡的生活,安心去我家做贤妻良母。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代替宋晴。所以,婚外恋真不是好东西,它会害苦一切相关的人:我,小曼,小葛,宋晴,还有戈戈。

想起戈戈,许剑突然想起:此前小曼的谈话中一直没有用“孩子”这样的泛指,而总是说“儿子”。比如她说“怕生个儿子像小葛”,又说“许哥我想给你生个儿子”。她对“儿子”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所以下意识中就流露出来了。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的丈夫不能依靠,便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异性身上。这符合佛洛依德的说法。

小曼见情人久久不说话,问他在想什么,“不是在生气吧。许哥,我刚才是一时的情绪失控,你别在意。”

许剑说我没生气,我在想心事呢。不过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话题太敏感,贸然提出来,一定会割出一条新的伤疤。在他的印象中,小曼的脾气像水一样随和,但随和的水面下不定哪儿有个暗礁。他得时刻小心不要撞上。

总算来了一辆出租,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很热情地说:“你们等久了吧,这儿的出租不好遇,以后再要车,提前打电话喊我。给,这是我的名片。“

许剑和小曼对望一眼,上了他的车。看来,司机猜到了两人的身份,大概常在此地做野鸳鸯们的生意吧。许剑揶揄地想,偷情也是于国有利的事,能多少拉动国民经济的发展哩。

两人在车上紧紧相偎,享受着离别前的温暖。离特车厂还有500米时,许剑让停车,他下了车,让司机往前开,把小曼送到厂门口。两人不能同时回去的,怕被人撞见。独自行走在寂无人影的路上,心中感叹:偷情真是麻烦啊。

许剑第二天上班时,听到走廊里吵成一片,出来看见一个瘦小老头捂着头,鲜血从指缝里渗出,后边两个中年女人还在追打,手里挥着火钳和锅铲,骂着:“老不要脸!老扒灰!”老头则畏缩地闪避,低声辩解着,但不敢回骂。

许剑认出是在医院搞装修的民工老吕头。两个女人是他大小儿媳,都在厂门口卖菜,是附近有名的泼妇。两人都相当胖,“胸前两个妈妈像山托”(水浒里说孙二娘的话),屁股之硕大肥厚,分成俩也不算小。她俩上演这种全武行已经不是第一次,有次许剑见大儿媳和一个买菜的老头吵架,把老头一脚踹倒,还骂着:“就你个老螳螂敢和我操事?老娘儿200多斤,屁股墩一下,也墩死你老鬼孙。”周围人大笑,把挨打的老头笑得没一点斗志,只好爬起来,狼狈撤退。

这会儿她们又朝自己的公爹开火了。许剑忙喝住那两个女人:

“出去,出去,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等你公爹回家,你们扒了他的皮我也不管。去去!”

他喊来护士小丁小高,用力把她们推出去,俩人还在不依不饶地往里冲。

老吕头有六十七八岁,干筋瘦巴,脸上深深的皱纹里藏着一辈子的积尘。受了一辈子的穷,眼下仍很困窘。他的身体很结实,油黄的皮肤像是镀了铜,干起活来跟小伙子一样生猛。他曾给许剑的旧家干过装修,十分健谈,特别可贵的是,谈话中常常对自己的苦难来一个自嘲式的剖析,而这种自嘲一般是文人们才具有的特点。记性尤其好,说起几十年前的事,能说得纤毫毕现,听他说话就像是听评书。这么一来二去的,许剑和他混熟了,称得上朋友。

一次闲聊中,他说他十二三岁被国民党抓兵,随军南下,在湖南长沙被解放。解放军问他是参军还是回家,他说回家,于是给了一点钱,让他走了。过了武汉又碰上一个大部队,后来听说是林彪手下的一个军部。他在一个小饭店里吃饭,军长碰见他,见他长得机灵,摸摸他的头顶说:“娃子,别回家了,给我当通讯员吧。”他那时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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