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等候在殿前,手捧一只木盒,上刻玄鸟纹,象征晋室图腾。
侍人先一步入内禀报,数息后折返,引他前往殿内。
“君上在殿内。”
听出侍人称呼的变化,信使不由得一怔,想到入宫时的听闻,迅速收敛心神,迈步进入殿门。
殿外阴云密布,大雨滂沱,白昼堪比黑夜。
殿内矗立数盏铜灯,灯身铸成鸟兽,灯盘形似花瓣,或被鸟喙衔起,或被兽掌上托,火光在盘心跳跃,释放橘红的暖光。
一架漆金屏风落地摆放,屏风前不设桌案,仅有一张矮榻。
数级台阶横亘在矮榻下方,上雕精美图案,鸟兽栩栩如生,鱼虫惟妙惟肖,工艺精湛,在他处难得一见。
楚煜斜靠在屏风前,绯红的袖摆铺展,袖口刺激金纹。金红辉煌,犹如一团烈火,刺痛观者双眼。
信使上前半步,躬身叠手,呈上雕刻玄鸟的木盒。
“禀君上,仆至晋都拜见晋君,晋君问公子安好,书信命仆带回。”
木盒送至面前,盒盖上的玄鸟纹流淌金光,鸟瞳竟是一枚彩宝,色泽艳丽,浑似凝固的血珠。
“晋君问我安好?”
“正是。”
白皙的指尖擦过盒盖,触感微凉。
猜测林珩的本意,楚煜轻掀嘴角,无声地笑了。
“下去吧。”
“诺。”
信使再拜后站起身,维持垂首的姿势退出大殿。
一门之隔,暖香瞬息消散。
风雨袭入廊下,雨珠落到信使肩上,干爽的衣袍又被打湿,让他不自觉皱眉。
望向烟灰色的雨幕,耳边闷雷声不断。料定一时半刻不会雨停,信使没有在殿前久留,顺手接过侍人递来的雨具,快步穿过廊下,冒雨踏上宫道,向宫门疾行而去。
殿内,侍人移近灯盏,使灯光愈亮。
楚煜打开木盒,看到盒中堆叠的竹简和绢,眸光微动,抬手挥退左右侍婢。
“下去,无召不得入。”
“诺。”
侍人婢女鱼贯退出殿外,无声合拢殿门,分别守在廊下。
风雨短暂飘入大殿,随即被门扉阻隔,仅在门槛处留下几点水痕,很快被暖意蒸干。
竹简以布绳系紧,绳结处盖有蜡封。从晋都到越都路途遥远,蜡封依旧完好如初。
楚煜取下发上的玉簪,以簪尾划开蜡封,轻松挑开绳结。
信使星夜兼程,途中遇到连日暴雨,木盒也被保管得十分妥当,始终未染水汽,竹简和绢都不曾被浸湿。
系绳脱落,竹简展开,遒劲的字体闯入眼帘。矫若游龙,入木三分,乍一看,似有杀伐之气迎面袭来。
“君侯的字着实与在上京时不同。”
轻笑一声,楚煜逐字逐句看下去,笑容开始收敛,深情逐渐变得严肃。
“以商谋魏?”
林珩用词简练,三言两语说明要点。()
楚煜一眼看出关键,放下竹简陷入沉吟,思量此计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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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向魏购麻,诱之以利,使魏人少种粮乃至不种粮,断其储。”他垂下目光,摩挲着竹简上的字迹,推断事成后的结果。
此计若能成,魏不灭也会伤筋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