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整个晚餐已经接近了尾声,倾珂起身告辞欲离开。
宝爹开口道:“天色这样暗,姑娘又住在村子的那头,让我这外甥送送姑娘吧。”
听得这话,那男子倒是并未有多少表情,倒是倾珂,急急的扯开一个笑来:“不用了,这段路程算不得远,我一个人可以回去。改日有机会,小女子再来拜谢。”
说完此话,倾珂不等得宝爹的回答,便已经匆匆行至了门口,一向沉着冷静的她,此时却这样失态……
抬起的脚还未迈出房门,便听得那声故意压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送你吧。”
宝爹宝娘也未阻止,倾珂快步离开了阿宝的家,感受到身后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的情绪也是极度不稳了起来。月光洒落下来,将田间小道照得明亮几分。绣鞋踩在青草之上,脚下传来细碎的声响。
身后的房屋已经远去,这里距自己居住的地方的确还有好一段路程。倾珂好看的眉头在夜色中蹙了起来。终于在某一刻,那个脚步终于追了上来,倾珂这时也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抬眸盯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距离的陌生男子,清冷的声音犹如这月光一般。
“你回去吧。”
听得这话,那张平凡的面孔终于正面与倾珂对视起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隐隐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男子走近了一些,与倾珂的距离也是近在咫尺。倾珂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将目光移开了去,不去瞧那双眼睛。
“你真的决定了?”决定留在他的身边么。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暗哑,倾珂再不愿,也是听出了其中极力隐藏的苦涩之意。这也是她急急要走,不愿与他直面的真正原因。
许多年前,倾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临天,对面前男子的利用也是丝毫不加以掩饰,后者却始终将她当做一件珍宝护在手心。只是这些年来,两人也是在这场恩怨之中牵扯不清。曾经年幼时的那些情分,也早已经随着岁月的磨砺消失殆尽。
早在饭桌之上去,倾珂无意之间瞧见他右手掌心的那道伤疤,便是猜出了他的身份。当下心中的震惊波涛汹涌,原本应该在皇宫中享受帝王生活的君沧墨,此时,却以这张陌生平凡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手掌之上的那道伤疤,是曾经一次为了救她,紧急之时用手握住了敌人的长剑,剑势颇厉,锋利的长剑险些废了他的右手。那之后,他的手掌一直有着这道疤痕。与君沧墨在一起多年,对于这些她自是再清楚不过。所以才会一眼便认了出来。
难怪她初一见到就会有那种打心底传来的熟悉感觉。
朝夕相处的这几年,两人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了习惯。回到临天身边的这些日子,倾珂发现,即使自己心中只有临天,却也达不到与君沧墨那般的默契。这是积年累月的时间磨合出来的东西,想要重新替代也是不易。
在听得君沧墨那声问话之后,倾珂怔愣了片刻,许多年的时光在脑海中闪烁而过。
若是没有当年那场陷害,没有那场血洗南疆的屠杀,或许她依然可以在心中将他当做一个好朋友。可是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从七年前的那场抉择开始,我们就一直站在对立面不是么?”
临天与君沧墨成为对立,倾珂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临天。这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印记,如今倾珂这样风轻云淡的提了起来,心中竟是有着些许的疼痛。
一直以来,能伤他的,便也只有倾珂一人了。
“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我给他便是……”君沧墨的话如砸进深潭的一块大石,溅起了无数的波浪水花。倾珂不可置信的睁了睁双眸,好看的眸中带着疑惑的色彩。
倾珂袖中的双手缓缓的握了起来,君沧墨向来不是冲动之人,怎么会说出这般犹如儿戏的话语。
在她还未开口之际,又是一句话语传来,令得她整个身子凝住……
☆、08风雨欲来
“若用天下换得你的生死相依,这场赌博,怎么都值。”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蕴含了无数的情愫。她怎么会不知这个傲视九天的君王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有些东西,没有理由。
听得君沧墨这认真的话语,倾珂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怔愣了许久,双手藏在衣袖之中,略微有些颤抖,面上却是什么都未表现出来。
“这个天下,本就是该属于他的。”清冷的嗓音,犹如这月华一般,突然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
倾珂迈开步子,踩着一地的月光朝着村子的那头走了去。君沧墨缓缓跟在其身后不远处,这场假面皮之上没有多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倾珂略微低了眉,加快了步伐。
直到走到院落门口,她方一出现,立刻有一道影子闪了出来,速度之快犹如鬼魅。若是旁人见着,定然会被惊吓一番,倾珂却是视若无睹一般,停下了脚步:“我到了,谢谢相送。”简单的说了一句,倾珂便不再停留,独自走进了屋内,看着那道房门紧紧关闭,将光线遮掩而去,君沧墨目光微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