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门悄然而开,踱出一名举着火蚀的老仆。
“大叔你好,请问宅主人在家吗?”他问,礼貌地抱拳为礼。
“就快来了。”老仆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取下壁间的纱灯,慢吞吞地点燃,四盏纱灯费了不少工夫,厅中大放光明。
林彦开始感到不安了,许三山为何去了这许久?
老仆无视于客人的存在,慢吞吞走向西厢门,跨出门外转身握住门作势带上,发话了:“时辰已到了。”
砰一声响,门闭上了。
“我怎么这样愚蠢!”他向自己叫。
偌大的厅堂,厅名迎旭,却没有陈设,但又点燃了所有的纱灯。一般的厅堂如果不使用,照明设备不可能如此完善的。仆人见了不速而至的陌生客人,也决不会不加问闻。那一句时辰已到是什么意思?这算是仆人的口吻?
他想退出厅,但已来不及了,金铁声入耳,十余支长剑堵住了厅口,锋利的剑身森森如林替代了厅门。两厢门也同时开启,高手们鱼贯而出。后厅门开处,十二名男女左右列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用不着清,他知道自己身入网罗,插翅难飞,外面至少还有百十个人在等着他。
“那个该死的许三山!”他心中暗叫。
身陷死境,他后悔已来不及了。退路全绝,他该如何杀出一条生路来?这时冲出去,势必引起可怕的混战,明攻暗袭俱至,刀剑与暗器齐飞,怎应付得了?但他必须一试,当机立断一声低啸,拔剑冲向东厢门。
“冲过来了!”一名中年人怪叫。
东厢门宽不过五尺,却有九支长剑排列,上中下形成一座剑山。除非他能在同一瞬间崩开九支剑,不然休想冲出.挨上一剑什么都完了。
“我真是愚蠢。”他心中暗叫。对方严阵以待,硬冲是不可能的,他必须等候机会与制造机会,在窄小的空间里,硬冲只是死路一条,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他在剑山前止步,镇静地说:“你们九个人,不会比崆峒四老高明。”
“试试看。”中年人狞笑着说:“后面的刀剑,最少要多十倍,你能冲过去吧?”
三声钟鸣,后堂出来了地位高的人,有人高声传呼:“外堂大总管驾到!”
首先出来两名大汉,然后是身材高瘦,有一双不带感情的山羊眼,佩剑的劲装中年人凌如峰,外堂大总管勾魂电手凌护卫。后面跟着八名高手,全是些三山五岳的江湖大豪。百毒头陀走在最后.用怨毒的眼光死瞪着林彦。
众人在堂上列队。勾魂鬼手脸上堆着笑容,说:“在下凌如峰。尊驾就是林彦?好年青英俊,自古英雄出少年,言之不谬。”
林彦不再激动,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必须冷静地应付,候机制造脱困的形势,丢下剑囊,将剑鞘系在背上,左手提着外衣,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大总管谬赞,林某深感荣幸。”
“林兄不必客气。”勾魂鬼手的笑容很可怕,因为眼睛不带表情的笑容确是令人毛骨悚然:“林兄光临陕西,分别向余大人和梁钦差行刺,委实令人莫测高深。林兄行踪飘忽,出没如神龙,今晚好不容易请到了侠驾,凌某足慰平生。”
“林某浅陋鲁莽,自投罗网,大总管果然高明。”
“好说好说。凌某重责在身,不得不出此下策。只因为林某的侠踪无定,兄弟无法派人敦请,休怪休怪。”
“林某来了,大总管何以教我?”
“有几件事请教,务请见告。”
“林某不一定能奉告。”
“这就得请林兄赏脸罗。陈兵相商把晤,事非得已,尚请海涵。”勾魂鬼手极有风度地抱拳行礼陪笑。
“客气客气,林某了解大总管的苦衷,如果可能,林某当知无不言。”
“那……兄弟这儿先行谢过。”勾魂鬼手再次抱拳施礼:“第一件事,请教林兄为何分两面行刺?”
“很简单。”他轻拂着剑说:“梁剥皮荼毒陕西,天人共愤,血腥满手,恶迹如山。余懋衡身为御史,奉朝命巡按陕西,居然不加弹劾,年来一无所成,梁剥皮荼毒依旧,暴虐依旧,杀戮依旧。因此,在下认为余御史必定明里与梁剥皮势不两立,暗中狼狈为奸,所以激于义愤,誓诛奸贼为民除害,如此而已。”
“林兄年纪轻轻,想必是初闯江湖,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好说好说。”
“江湖鬼域,官场更是波诡云谲,有许多事不足为外人道林兄又何必为此浪费精神?第二件事是请林兄商量,也可说是情商。”
“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