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爷’二字刚出口,再看到江鱼那迥异常人的长手长脚,站在那大院尽头的李林甫已经大声惊呼起来:“小鱼,果然是你不成?你这小王八羔子,你这十年跑去哪里了?你,你,你怎地一封书信也都不写回来?没来由让我们担心了十年!”李林甫提起长袍的前摆,匆匆的就朝着江鱼跑了过去,伸出一巴掌,就要去拍江鱼的脑袋。等得他到了江鱼的身边,这才愕然发现,自己伸出手去,也触摸不到江鱼的脑门,不由得呆愣在了那里:“你这小混蛋,吃了什么?怎么长得这般高长?”
江鱼眼里有水光闪动,猛的跪下朝着李林甫磕了三个头,带着点哭音的嚎叫道:“大哥,我总算是回来啦!呜呜,你当日怎么招惹了那卖草药的无凡,着他将我掳了去,逼着我给他做了十年徒弟哩!”
“嗯?无凡?逼着你做徒弟?”刚想要好好教训江鱼一番的李林甫脑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的混乱。无凡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他怎么会去掳掠了江鱼呢?强行收他做徒弟?那难怪江鱼有了这一身好本领。只是,那无凡到底是谁呢?“啊呀!是那个在大慈恩寺后门卖草药的汉子!难怪那时候他向我打听那些话。”李林甫面色顿时一变,从严厉好似严父的寒冷,变成了和蔼可亲兄长的笑容,他一手拉起了江鱼,长叹道:“罢了,这也是,难怪他说后会无期,若是现在见了他,大哥我非调动兵马将他拿下,抽他的板子不可。”
轻轻松松的,江鱼倒打一耙,将自己这十年间的事情抹了过去。李林甫初时的混乱之后,对着无凡狠狠的问候了几句,心里却明白过来,自己的这兄弟言语中有很多不尽不实的隐瞒,但是,当着这么多的护卫和家丁的面,心机深沉的李林甫,并不想多问什么。
随手将那白蜡杆子丢在了一旁,江鱼从腰间掏出了几锭银子丢给了那些目瞪口呆的护卫,大笑道:“诸位兄弟,不好意思啦,一时手痒,一时手痒。加上诸位兄弟刚才说话也有点,哈哈哈哈!这点银子,请诸位兄弟去喝酒罢。”
李林甫只是微笑不语,朝着那几个被打翻的护卫点点头,拉着江鱼就进了内院。兄弟重逢自然是有一番计较,且说李林甫带着江鱼叩拜了自己的父亲和大母、二娘之后,又见过了李林甫的妻妾以及这几年生下来的那几个儿女。他的亲眷,却是自己发迹后,早就接来了长安的。忙碌了一阵,李林甫叫人收拾了一桌子酒席,和江鱼对饮起来。酒过三巡后,李林甫笑眯眯的看着江鱼道:“兄弟你出去了十年,大长进了。当初你从我手上讨一个铜板做零用都是极难的,如今出手打赏,都是花的银子了。”
怪笑了几声,李林甫不无讥嘲的说道:“看看哥哥我,堂堂御史中丞,正四品下的大官,这年俸、月俸,都还拿得是铜钱哩。这银子嘛,还真是少见。”他指着江鱼笑道:“老实说,你这钱是怎么来的?可不要你有了一身本事,就胡作非为,哥哥我可是不依的。”
江鱼大笑,扯下一只烧鸡翅膀啃了几口放声笑道:“大哥你看我是那样的人么?再说了,不要说你做了御史中丞,就老将那贞节牌坊挂在脸上成不?你瞒得过我这兄弟么?当初踹人家寡妇门的勾当,你可没少作。”
李林甫的老脸极其难得的红了一下,立刻转为正常:“那,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刚才那几锭银子,怕不是有二十几两?你知道现在长安一斗米才要多少钱?一匹绢才要几个钱?你可知道,大哥我这御史中丞,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贯钱?折合成多少银子?”
手指头一弹,将那鸡腿骨头丢在了地上,江鱼乐道:“又不是我的钱,不心疼。这次我先回了扬州一趟,从老甲鱼手上敲诈了一万五千多两白银,是他白龙帮这十年来所有积蓄的一半了。这三口箱子还搁在马车上,哥哥你叫人收进库房里就是。”
面色猛的一变,李林甫跳起来,将那李二叫了进来,着他赶紧将江鱼那马车上的箱子仔细的收拾去了自己的书房里面,李林甫这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猛的喝了三杯老酒下去,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兄弟你可好本事,那老甲鱼乐意出这么大价钱,想必是你答应他,我们以后不找他们麻烦的了。也好,这事情就扯开了去,有了这本钱,哥哥我的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事情呢?”江鱼随口问了一句,旋风一样的扫过了桌上的酒菜,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笑道:“十年不进烟火食,这一路上却是吃得爽快。大哥,我这次回来了,你可要给我安排个好官位当当。我可是想过了,当年我们兄弟二人带着一票兄弟号称‘扬州净街虎’,以后这招牌打出去,可是要变成‘中原净街虎’就好。”
李林甫面色猛的一滞,嘻笑骂道:“闭嘴,胡说八道什么?这‘中原净街虎’几个字,以后在长安可千万不要出口了。这里王亲贵眷极多,除了当今的那位,谁敢用这样的名头啊?给你安排官职不难,哥哥我如今在长安,怎么说也是有这么点局面了。只是,你诗书上的本领怎样?”
这个问题一出口,江鱼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他恼羞成怒的看着李林甫怒声骂道:“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角色,和你当年不是一般模样么?咱们兄弟,谁又是那读书的料子?老实说,这十年,我跟着我师父,学的就是杀人放火打架斗殴的本事,那诗词歌赋,可是一窍不通的,你看着办,是吧我丢进军队里历练呢?还是怎么的?”
骂了一阵子,江鱼古怪的看着李林甫嬉笑起来:“莫非大哥最近学问长进了,所以才要兄弟我多读几本书不成?”
这话一出口,李林甫顿时有点恼羞成怒了,一对手爪变得好似那鸡爪子一样,恶狠狠的朝着江鱼比划了一阵,发狠了好半天这才皱眉说道:“少说废话,二娘这十年来想得你苦了,她是你的亲姑姑,我的二娘,你这几天,好好的陪她多说说话,尽点孝心才是。哥哥我这几天就好生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职位空缺。”想了一想,李林甫很小心的问他:“只是,你学了十年武艺,到底如今武功如何?”
江鱼寻思了一阵,同样很小心的看着李林甫讪笑道:“大哥,兄弟我如今手上有千多斤的力气,一根棍棒施展开来,数十条大汉近不得身。若是论起拳脚来,却是这十年里从那飞禽走兽身上学了一套‘禽兽拳’,威力也是不弱的,更胜过那棍棒上的功夫。哥哥觉得,这等本领,在长安城还能混得下去么?”江鱼很小心的,按照无凡的交待,将自己的实力缩小了又缩小的,缩到了寻常人能接受的地步。
轻轻的一拍桌子,李林甫笑骂道:“小鱼你又吹牛罢,哥哥我当年也练过拳脚,手上有两三百斤力气已经是不容易了。千斤之力,那岂不是可以扛鼎的力士?若你真的手上有千斤的力气,什么职司都好安排了。”
听得这话,江鱼二话不说,跳出了大厅,将那外面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柏木一手从地上生生拔了出来。‘嚯啦’一声大响,那树干被江鱼的五指生生拦中捏碎。拍打了一下手上的木屑,江鱼得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林甫乐道:“大哥,你看兄弟我这一手本事如何?可还拿得出手么?这还是末节功夫,要说起我江鱼的藏匿踪迹追踪循迹的本领,那更是天下一流的。”
沉默良久,李林甫突然笑起来:“好你个小鱼,对大哥都打马虎眼么?这柏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