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老母和弟弟。”
“你想他们吗?”
“想,只是当初把我抵押到府上时说得清楚,三年后才能回家。”说着,秋棠眼角湿了。
太平公主也不管她,继续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张道济的人吗?”
虽然公主语气很平淡,但一听到张道济三字,秋棠心一下就紧了。自那日与他一见,怎么就把他死死记在心上了,怎么抹也不去。人都说太平公主是仙人转世,她果真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我问你哩。”太平公主又问了一遍。
“我,我与他见过一面。”
“见面次数不在多少,有的天天见面,记不住;有的见过一次,终身难忘。那张道济对你可是终身难忘了。……”
秋棠听了,心更紧了,没想到,他也跟我一样。
“我对你直说吧,那张道济托人来说,要娶你,你愿意不?”
听到这,秋棠既紧张,又甜蜜。没想到,那环绕心头难以消散的苦思愁绪,顷刻间就将云开日朗。
“你愿意不?”太平公主又耐心地问一句。
“奴婢是府上的人,听凭公主做主。”秋棠羞怯地说。
“那好,我就给你做主,把你嫁给他。你家欠的银子,全免了。我还给你丰丰厚厚地办一笔嫁妆。”
“谢公主厚恩。”秋棠双膝下跪,声音呜咽着说。
“你起来,我还有一事对你说。”
“公主恩重如山,是再生父母,无论什么事,只要公主吩咐的,奴婢赴汤蹈火也要去。”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要你时刻提醒他,莫忘对他的好处。只要听我的,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奴婢做得到,请公主放心。”
“好,那你先下去准备一下,等一会我叫他来,你们好见面。”
张道济听太平公主相邀,心头一惊。他想与太平公主素无交往,她怎么知道我这个才入仕的五品小官?当然,他更想到公主府上的那个叫宁怀棠的小丫头,她那美丽无比的脸庞和她那临别时意味无穷的一笑,至今铭刻在心,难以忘怀。难道与她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她在公主面前告了我调戏她?今天要拿我去问罪?不至于吧。不过,女人是难以捉摸的。
在犹豫不安中,他被请进了公主府派来的马车。
跨进公主府的客厅,见太平公主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相迎,张道济一切顾忌全部消失干净。以前,只是听说太平公主长得美丽动人,从未见过,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已是四十几岁年纪,却细嫩如少女。虽说已微微发胖,但身段匀称,举止婀娜,一双迷人的眼睛左顾右盼,一对小小的酒窝时隐时现。看得张道济也有些儿销魂。
太平公主只听说过张道济的文才,也未见其人。但见他气宇轩昂地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客厅,又声如洪钟地致了问候。举止进退有度,谈吐不卑不亢,看来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如网罗在自己门下,将来定是个得力的助手。
坐定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立刻转入正题。
太平公说道:“今日有请张大人到敞府,有一事相问。听说你看上我府中的一个丫头,为其所苦。我有意成全你们,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道济一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半年来魂牵梦绕的那段情缘,竟这么轻易地如愿以偿。他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但转而一想,这事太平公主何以知道的?啊,他想起来了,朋友间相聚,酒后吐真言。这倒不奇,奇的是太平公主与我非亲非故,何以对我如此眷顾?她,可是个难以对付的女人。她是皇上的女儿,还监过国,难道还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或者以此对我拉拢?不管她,为了宁怀棠那丫头,我就豁出去了。忙起身下座,恭恭敬敬向太平公主一揖到地,说:“晚生与府上宁怀棠一见钟情,时刻萦绕在心,如蒙公主垂怜,成全好事,鄙人没齿不忘。”
“好,秋棠我已问过,既然你也是这个心事,那本公主就做一次大媒,让你们了却心愿,永结百年。”说罢命侍女去叫秋棠。
顷刻间,收拾打扮得焕然一新的秋棠低头走进客厅,恭恭敬敬向太平公主跪下请安。太平公主拉起她说:“来来来,你看看,这位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张道济。”她又对张道济说:“张大人,你也看看,这位是不是你的宁怀棠?”
二人相见,四目相对,真有说不出的欢喜与激动。那秋棠先向张道济屈膝行礼,说道:“向张相公请安。”
张道济忙起身还礼,也说道:“向小姐问好。别来无恙。”
公主插话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已经是一家人了,就别再客套。我已查过皇历,明日是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我已给秋棠准备好了一份嫁妆;至于张大人处,因你初到神都,尚无宅院,我已给你准备了一套,就算送你的贺礼。愿你们夫妻和睦相处,永享欢乐。”
张道济与秋棠双双向公主施礼道谢。
这张道济半天之内又有了娇妻,又有了房舍,当然喜不自胜。不过他想,好事来得太容易了,怕不一定是好事。太平公主能白白送我这些好处吗?肯定不能。他想问个明白,便说:“公主于我恩重如山,鄙人定当铭记在心。不知公主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太平公主笑道:“你就一心一意地当你的新郎官吧,有什么事,我会找你。”
待张道济与秋棠乐融融地办了喜事。第三天,借他们夫妻登门拜谢之机,太平公主单独叫上张道济问道:“我有一事相问,听说有人告魏丞相与高戬私下议论皇上之事,说是你亲耳所闻并准备作证,此事当真?”
张道济知道今天太平公主要问此事,因为在新婚当晚,他就问秋棠,公主对我们如此关照,不知是何用意。秋棠便把临别前公主交待要向他转达,切不能帮张昌宗作伪证,那是遭人唾骂的事;如果为了官爵,她那里更容易办到。张道济听了,实在佩服太平公主的用心良苦和计划周密。不过,他也感到不解,太平公主与张昌宗不是十分相好吗?怎么又反目为仇了呢?他也知道她与高戬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然而比较起来,高戬的权势远不及张昌宗,她既然倾向高戬,定然有她的道理。跟她母皇一样,她可是个有头脑有野心的女人。张道济原来对张昌宗许以高位要他去作证就犹豫不决,现在太平公主是这样的态度,也就放心了许多,决定不去作证,不过对太平公主的问话,他却是这样回答的:“请公主殿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