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震他这个中心!”皇上的消息、心机,谁都琢磨不透。光这几句话,要想搞清来路,就非常不容易。
大宋遗事 第八十三回(6)
没等安石重新上班,皇上就直接请曾布草拟疏驳公布全国了。曾布有了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新法,也算经历了一次最严重的考验。
皇上的药真管用,安石很快也病愈上班了。一问皇上,敢情这龙脑膏,是用生龙脑加鲜萝卜汁调制出来的,皇上又许他随用随调,从此,它也就成为安石专用的特效方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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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八十四回(1)
呈密折暗设生死局
复素书公开异同术
韩琦是个强梁的人,朝廷既驳了他的折子,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接到疏驳,当时就上折子申辩了。因为是针对条例司的驳文,不是与皇上较劲,又夹着一股子邪气,那口气当然硬得让人咋舌了!
驳文不是以《周礼》为根据吗?他也懂《周礼》,先就从《周礼》说起。在他看来,周公是为了天下太平才立法的,他怎么会剥削小民取利?绝对不会。说他会,那都是汉儒乱加注解造成的误会。掰着手指头一算,《周礼》从来就没有二十取五的利息,顶多也就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三、十分之二罢了!拿《周礼》作幌子,不过文过饰非,上以欺罔圣听,下以愚弄天下罢了!青苗钱春贷夏收,二成利息;秋贷冬收,又是二成利息。加在一起,就是一年之内收了四成利息,一万钱就变成一万四千钱了。比《周礼》上的最高利息二成,还要高出一倍!条例司说青苗钱不比《周礼》贷款利息高,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况且,古今时代不同,《周礼》上说的许多事现在都行不通了。条例司什么都不提,偏偏只相中借贷一条,显然是刻意所为。目的只有一个,不过是要借古人粉饰自己的邪说,欺骗天下而已!
周公之后,只有王莽搞过借贷。王莽贷款给人家治产业,贷的时候虽说也计较本金的多少,可还贷却只根据盈利情况取息,再不管本金。盈利所取,也只十成取一。比如,原来贷了一万文钱,得了一万利润,才交一千利息,本息一共还一万一千;假如利润只有五千,则只要交五百利息,本息共是一万零五百;利润少的,利息更低。王莽之后,上自两汉,下及大唐,再没有听说哪一朝贷钱取利了。当今圣上,贤德如尧舜,做臣子的不以二帝三王之道辅助圣君,却要效法王莽这样的乱臣贼子,而且利息比他还要高过一倍,天下人会怎么看?这不是坑陷皇上吗?
说了这些,韩琦又说,当今天下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老百姓早不堪重负。如今再添上这青苗钱,老百姓更没法儿活了!说青苗钱利民,是袭用周公成法,还有比这更胆大妄为、更荒唐的吗?
韩琦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可他的目的不在改进,而是要完全废除青苗法,这就又当别论了。皇上的思想已经转了向,由此再来看韩琦的折子,只能挑出毛病来。
“瞧瞧,韩琦这不是也承认周公借贷取息了吗?而且,利息也有二成的!就是说,他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做的,与前人完全吻合!那还要喋喋不休饶舌什么?”他对安石说。
除此之外,神宗也反感。
王莽借贷,《汉书》上记得明明白白,谁都知道,可谁也不提。赞成也好,反对也好,谁都不提:赞成的既不以他为立法的根据,反对的也不以他作攻击的炮弹。尽管无论是根据,还是做炮弹,都最有力量。赞成的不用,是怕沾上关系,引火烧身;反对的不用,是怕听的人多心,老羞成怒,作出过激反应。不为别的,就因为王莽篡汉建了大新国,违反了君臣纲常的正统伦理思想,大家都忌讳。韩琦一向强梁,是三朝###,又在气中,只顾痛快,哪里管什么忌讳不忌讳!叫神宗恼怒的,正是他这种毫无顾忌的态度!
他对安石发火说:“岂有此理!我们连王莽也不如了!不知道他说谁?说朕不如王莽呢,还是说爱卿?”
盛怒之下,难免有些逻辑混乱。安石没有纠正,也不想计较。形势已经发生变化,韩琦的攻势再凌厉,也是强弩之末了,不值得计较。倒是皇上态度的前后变化,才是真正应该吸取的教训!
顺着皇上的话,安石开口劝道:“陛下,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自己要有定力,不为所动。只有皇上睿智圣断,坚定不移,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才能追随陛下,百战不殆。就像微臣,蒙圣上恩宠,从江南召我回来,我也是看着圣上天纵圣明,不难举措尧舜之治,才不自量力,横身而出,挡住天下的怨恨诽谤,一心只想帮助陛下建立无愧于古今的圣王之治。可到任一年,还没做什么,就内外夹攻,造谣诬蔑,只要迷惑皇上,不论什么事情都给搅黄了,才罢休。皇上似乎也不能不受人家蛊惑?没有皇上支持,微臣一个人成得了什么事情?我更怕攻讦日甚一日,一旦得逞,后果不堪设想,也误了皇上的知人之明!身体又一直不好,这才请求辞职。全仗皇上圣明,事情总算都过去了!过去虽说过去,每每想起来,还是多少有些后怕!”
安石因势利导,又说得有情有理,神宗自然感动,说:“爱卿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有这次的教训,朕再不会受人蛊惑了!”
神宗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安石除了感激,已无话可说。而韩琦的折子,也就只能留中不报,永远被束之高阁了。
韩琦虽被冷遇,作为偏军的其他人并没有停止行动。偏军中,司马光自然要算一支劲旅。为了劝慰诏,神宗虽对司马光不满,却也没有认真计较:不过愚直而已,跟他认真什么?或许正是这种宽容的鼓励,司马光更来劲了。一连串的失利,也让他别无选择,只能撕开面具,直接向安石挑战!
司马光上了一道密折,专题弹劾王安石。在这里,安石不仅不再是贤者,也不再只是执拗,不大懂事,因为用人不当而导致邪恶,而是一个真正万恶不赦的大奸大邪,罪魁祸首!他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首倡邪术,欲生乱阶,违法易常,轻革朝典,是他胡乱变法之罪;牵合衰世,文饰奸言,逞口舌之辩,拒诤臣之议,是他文过饰非,杜绝批评之罪;重用朋党,各据要津,作威作福,惊骇天下,又是他拉帮结派,动摇天下之罪。这样的人,如果不及早清除,严加惩处,任他祸国殃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说到自己与安石的关系,他也严正声明,那是:冰炭不可同器,寒暑不可同时,根本就是有我无他,有他无我!只要能除掉这个乱臣贼子,自己就是乱剑加身,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