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她是快乐的,因为有爱她的家人,优良的学业,很好的学校,不错的人际关系。
世界是美好的,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这是她一向的感知,到现在为止也没出过错。但室友总爱在卧谈的时候群起而攻之,说她太天真太善良,被人骗了到死还都会没发现。
不可能的。
只要没有被训到睡着,她都会自信十足地如是说,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她对别人没有恶意,别人又怎么会来伤害她呢?
所以只要同学求她帮忙,她总是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
借自行车?没问题。
搬电脑?行啊。
跑腿?0k!还能锻炼身体呢。
她从不抱怨,整天乐呵呵的,倒是有些人良心发现时会问上一句:你为什么人这么好?
广结善缘嘛。
他们总听她这么说,还同时附送粲然一笑。
如今这世道,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人?
于是身边的同学一致决定要把她当做国家级保护动物供起
来,有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就得做好被全系学生扁的思想准备!
那次他们班的班长还效法丐帮帮主就任大典,叫每个人吐一口唾沫进花坛代替歃血为盟,结果被督导队抓到,扣上集体随地吐痰的帽子,被罚清扫教学楼一星期。工友大伯得意的袖手旁观,那个乐呵相啊,到现在全系人说起来还是同仇敌忾气得牙痒痒的。所以,有一段时间,每次到那幢教学楼上课大家就一定会多带“干粮”,非搞得教室内外满目疮痍,打扫人员哀鸿遍野。后来是看到他们可爱的小天使温同学竟然在帮助“别人”打扫卫生,轰轰烈烈的抗争活动才以和平方式收场。
发了誓,立了凭据,最让大家郁闷的是,温湄从来都不惹“大”事,考试不作弊、作业不晚交、不和老师顶嘴、不打架不骂人、不抽烟不喝酒……总之就是循规蹈矩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干,弄得他们当时摩拳擦掌把“自己人”以外的老师学生都当做假想敌,到后来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她呀,最多就是在课堂上睡点小觉,这种情况一般是会被老师默许的——只要打鼾声不太响。要不就偶尔赖床逃几次课,好死不死撞上点名,递上去署名“温湄”的请假条都是成摞成摞的,后来是按周“排好班”才免去了撞车之忧。
原来还有一票人每天轮流跟着她看看有没有什么镖可以保,但到后来都是意兴阑珊大喊无趣,自动收队。现在看见她都一副哀怨的样子,像是在怪她可以怎么不弄点事情出来玩玩。
想到那帮神经质的同学,她不禁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他们一边劝她不要太相信别人,但在做的,却都是值得人信赖的事情,教她怎么能认同他们的理论呢?
肚子里突然传出的咕咕声提醒她还没吃晚饭的事实。
下午没课,一直在寝室里恶补考试重点,然后就去教室,压根忘了吃饭。现在大事已了,该是祭奠一番不幸牺牲脑细胞的时候了。
快九点了,食堂早就关门,好在学校颇有人情味,在食堂之外还辟了两家一直营业到十一点的餐厅,方便大把大把饮食不正常的学生,同时也大把大把赚进票子,可谓互蒙其利。
常常一个午觉睡到天黑的温湄当然是餐厅的常客,以前去的都是东边那个比较大的登丰馆,今天就去西边的清真餐厅换换口味好了,听阿禾说那里的早餐糯米饭很好吃,不知道晚上还卖不卖。
走进不大的餐厅,就有一股凉意袭来,让人一下子觉得全身毛孔都舒适地张开。唉,如果马路上、寝室里都装上空调,多好!
厨房里不断蒸腾出来的热气,表示下了晚自修再来吃饭或者消夜的大有人在,顿生知己之感的温湄举目四顾,浅浅的笑容僵在唇边。
怎、怎么会都是男的?
从橱窗里的大师傅,到负责刷卡收钱的服务员,再到占满了几乎所有桌子的食客,竟然清一色是“雄性动物”?
她忍不住跑到餐厅外借着路灯光,瞧瞧门面上是不是有什么“女宾止步”的字样,从门槛到门框,仔仔细细扫了一遍——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女生都不兴吃清真点心的?还是男生约好了在这里举行一个什么聚会所以闲人莫入?还是之前有女生过来看到眼前这架势都退避三舍了?
那,她到底要不要进去?
转念一想,真是的,她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嘛。又不会是什么帮派大火拼,大不了吃得快点走掉,总不能辛辛苦苦走到这里,再灰溜溜地回寝室泡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