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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1页)

三天过去,审判还没举行,我痛恨周围每个人。

萨坎跟我说过,这个地方也有可以积聚的力量,我觉得,对那些真懂宫廷的人来说,的确是这样。我也能看出,自己的名字被记入国王的名册之后,的确像是有了一种魔力。跟秘书官谈话之后,我回到自己特别小的房间,满脑子困惑,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但我在桌边坐了还不到半小时,侍女们就已经敲门五次,送来出席晚宴或派对的邀请函。我以为第一份是搞错了。即便是在确认它们不可能全都送错人之后,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它们因何出现。

“我看得出,你备受期待。”索利亚说着,人已经从阴暗处走出,迈入我的房门,当时我刚送走另外一名送邀请卡的侍女,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

“这个是我们分内的事吗?”我警觉地问。我已经开始怀疑,王室巫师是否负有此类责任。“这些人,是需要我们为他们施法吗?”

“哦,最终可能还是需要的。”他说,“单就目前而言,他们只是想有幸向大家展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家魔法师。关于你获得任命的内情,目前已经有十几种不同版本的流言满天飞。”他把那些邀请卡从我手里扯过去,打开翻看了一遍,把其中一张递给我。“勃加斯拉娃伯爵夫人显然是最有用的,伯爵深受国王宠信,他一定有机会对王后的事发表见解。我会带你参加她家的宴会。”

“不,你不会!”我说,“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想让我登门拜访?但他们甚至都不了解我呀。”

“他们了解得够多了。”他挺耐心地说,“他们知道你是一名女巫。亲爱的,我真心觉得,你第一次公开交际时有我陪同,效果能好很多。假如你不熟悉这里的规则,宫廷可以——让人寸步难行。你知道,我和你有共同的目标:我们都想让王后和卡茜亚得到赦免。”

“你甚至不会为卡茜亚付出一点儿面包屑。”我说,“而且我真心不喜欢你为达成自己目的上下钻营的方式。”

他并不会因为我的话失态。他只是礼貌地鞠躬,退向我房间一角的阴影。“我希望过段时间,你对我的印象能有所改观。”即便在消失后,他说话的声音仍旧从暗处飘来,“请务必记住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如果你发现自己举目无亲,置身茫茫人海。”我把勃加斯拉娃伯爵夫人的邀请卡向他丢过去,但卡片落在空无一物的角落里。

我一点儿都不相信他,但还是会情不自禁担心,恐怕他说的有些话也是实情。我已经开始察觉自己对宫廷生活的无知。要是索利亚所言属实,如果我出席一个陌生女人的派对,她就会开心,然后告诉她丈夫,而他就会——跟国王说不应该把王后处死?国王就会听他的?这些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道理,但陌生人送来的成堆邀请也同样毫无道理,只不过有一个老头儿把我的名字记录在册而已。但邀请实实在在就在眼前,显然,我是有些东西没有弄明白。

我真希望能跟萨坎谈谈:一半是寻求指导,一半是向他抱怨。我甚至打开了亚嘎女巫的魔法书,翻找能跟他对话的魔法,但我没找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最接近的法术是基亚马斯,注解说,让邻村人听见你说话。但我觉得,要是我喊得特别响亮,让首都七天路程内的人都听见,怕是没有几个人会感谢我,而且我反正也觉得山脉不会给声音放行,就算我把克拉里亚的所有人都震聋。

最终,我拿起了时间最早的那份晚宴邀请,去了。反正我也饿了。我裙子里装的面包已经太臭,即便是用过魔法,还是难以下咽,不能把我喂饱。城堡里某个地方肯定有厨房,但我在错误路线走出太远时,仆人们总会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愿想象,要是我大摇大摆地进入厨房,大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但我又没法儿下定决心拦住一名侍女,某个跟我差不多的女孩,让她来伺候我——就像我真把自己当大小姐,而不是打扮起来假装贵族。

我在迷宫一样的楼梯和走廊里乱钻,直到重新回到庭院里,我在那里鼓起勇气,找门口一名卫兵问了路,给他看我的邀请卡。他看我的眼神也像仆人们一样怪,但看到卡上的地址后他说:“就是外城门以内第三家,那幢黄色房子。沿这条路走,等你绕过大教堂就能看见。你需要肩舆吗,小姐?”他犹豫着加了最后一句。

“不要。”我说,其实不太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然后我就出发了。

走起来也不是很远:贵族们都住在城堡外墙以内——至少最有钱的那些人住这里。黄房子门口的男仆们也惊奇地打量我,但在我最终走到门口时,他们还是给我开了门。我停在门槛上:这次轮到我傻看了。路上,我曾多次看到两个男人抬一个特别高的盒子在城里走;我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现在,一个这样的盒子正被抬到房前,就在我后面。一个仆人打开盒子侧面的门,然后里面确实有一张“舆”——椅子,一名年轻贵妇钻了出来。

男仆伸手扶着她,踏上房前的台阶,随后他就回归原位。那贵妇在较低的台阶上仰面看我。我疑惑地问她:“你需要人帮忙吗?”从她站立的样子看,腿应该是没有什么毛病,但我也不知道她裙子下面的状况啦。而且我真想象不出,除了腿脚不好,她还能有什么原因把自己关在那么怪的盒子里。

但她只是愣愣地盯着我看,又有两副肩舆被抬来,在她身后放下更多客人。看来,她们就是这样出行的。“你们平时都不走路吗?”我困惑地问。

“那你又怎么避免沾上泥巴呢?”她问。

我们两人都低头看。我今天穿的裙子上,沾了足有两英寸高的泥巴印:这件裙子圆滚滚的,比车轮还大,紫天鹅绒配银色丝带。

“我总免不了沾泥巴。”我闷闷不乐地承认。

我跟利兹瓦尔的艾莉西亚女士的初次见面,就是这样子。我们一起走进房子,马上就碰到了女主人,她出现在前厅,站在我俩之间,敷衍了事地问候了艾莉西亚女士,然后握住我的双肩,亲吻我的两侧脸颊。“我亲爱的阿格涅什卡小姐,”她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这件礼服太迷人了:你一定会引领时尚的。”我紧张地看着她那副兴奋样。她的名字早被我忘到九霄云外,但看上去这也没关系。就在我笨嘴拙舌,想说些礼貌又感激的话时,她用香喷喷的胳膊挽起我,带我进入客人们聚集的客厅里了。

她神气活现地带我去见这里的每一个人,而我暗自痛恨索利亚这个坏人,因为他说得太对。每个人都非常乐于跟我认识,每个人都刻意彬彬有礼——反正最开始是的。他们没有要求我施展魔法。他们真正想听的,是营救王后的小道消息。他们都过于讲求脸面,肯定不会直接提问,但每个人都说些绕弯子打听的话,类似于,“我听说现场有只奇麦拉守着她……”充满期待地放低声音,等着我来纠正他们。

我本可以信口开河。我本可以聪明地回避这些追问,或者吹嘘自己有多么惊人的神奇战绩:他们显然愿意赞赏我的表现,让我扮演女英雄。但我一想到周围发生的那些惨剧,就感到害怕,不愿回想那血液混入泥土变成烂泥的情形。我畏缩,态度生硬,有时只说“不”,有时什么都不说,把一场又一场对话丢进寂静的深井里。我的女主人特别失望,最终把我丢在一个靠近小树的角落里——这儿有棵橘子树长在房子里面,种在花盆里——自己去抚慰其他客人奓起来的羽毛。

我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我想在这里对卡茜亚有任何帮助,就应该做那些跟今天实际表现完全相反的事。我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强忍住恶心,去找索利亚帮忙,艾莉西亚女士就在此时出现在我身旁。“我刚才都没看出你是新任女巫,”她说,一边扶住我的肩膀,煞有介事地靠在上面,“你当然需要一顶轿子了。务必告诉我,你长途旅行时,是不是会变成巨大蝙蝠?像巴巴亚嘎——”

我当然很愿意聊亚嘎女巫,只要不提黑森林,聊什么都行,我更高兴的,是找到另外一个人愿意教我怎样继续社交活动,无须求助索利亚。等我们吃过晚饭时,我就已经答应陪同艾莉西亚女士,第二天参加一场早餐会、一次纸牌派对和一场晚宴。其后两天,我跟她几乎形影不离。

我并不觉得我们是朋友,不完全是。我没有交朋友的心情。每天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进出城堡参加又一场聚会,都要经过禁卫军军营旁边;而他们院子正中就矗立着那块冷硬的钢铁处刑台,被烟熏得漆黑,他们在这里把受到邪魔侵蚀的人斩首,把尸体烧掉。阿廖沙的冶炼炉就在附近,而她的炉火经常都在燃烧,她的侧影挥动阴影之锤,敲击迸出雨点一样的橙色火星。

“你能给邪魔侵蚀者最大的慈悲,就是利剑。”她是这样回答的,那时我试图劝说她,至少亲自去看卡茜亚一次。我忍不住会想:或许她现在铸造的,就是处刑人的斧头,而我却坐在华丽的房间里,吃着去壳的烤鱼子,喝着蜂蜜茶,试图跟陌生人攀谈。

但我的确曾以为艾莉西亚女士是好人,肯把一个乡村笨丫头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只比我年长一两岁,但已经嫁了一位有钱的老男爵,丈夫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牌。她像是认识所有人。我曾很感激,下决心回报她。甚至有点儿负疚,因为自己没有那么擅长跟人相处,也不懂王宫礼仪。我常常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艾莉西亚夫人坚持要大声称赞我礼服上的丝带时,或者那种场合:她哄骗某位呆头呆脑的贵族青年跟我共舞,我笨手笨脚,舞伴脚趾倒霉,满屋宾客乐不可支。

我一直都没发觉她在捉弄我,直到第三天。我们本打算在一位男爵夫人下午的音乐派对上碰头。所有的贵族派对都有音乐,所以我也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要特别称作音乐派对。我问的时候,艾莉西亚只是大笑。午饭后,当我兢兢业业赶到,竭尽全力维持霜白色长裙摆和相应的头饰——好啰唆的一顶巨型弯帽,总是很容易前仰或后栽,它是哪儿都想去,只是不想待在该待的位置。进屋时,我的裙摆在门口卡了一下,险些摔倒,长帽子向后倒,拖在了耳朵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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