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晓光刚擦破天际,在流云边留下几道淡淡的白晕。
云尘的安稳觉猛得被楼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醒,他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
“殿下醒了?”楚樽行靠坐在床上扶了他一把,“楼下是吴婆婆,她天不亮便得知消息来了客栈。萧大人原是想进来询问殿下要如何办,但我见殿下还睡着,便自作主张让萧大人先带吴婆婆去见了翠儿。”
“早见晚见都得见,如此也好。”
云尘揉了揉眼睛,才刚从迷糊梦里清醒过来。
他本意也不想亲眼见着吴婆婆认翠儿这一场面,身边相依为命最亲近之人被如此对待,光是想想都觉得心下生疼。
见他还呵欠连天,楚樽行侧身挡住窗外透进来的光:“殿下再睡会儿吧,左右还早。”
“醒了便睡不着了。”云尘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问道,“阿行怎么知道吴婆婆何时来的,昨夜没睡好吗,为何醒这么早?”
“日日都是这个点醒的,殿下贪睡不知罢了。”楚樽行替他掖了掖被子,“早间风寒,殿下若不睡了便快些将衣服穿好。”
云尘探起身子,撑了个脑袋望着他:“听你这话的意思,可是怪我平日里不够了解你?”
楚樽行被他问得楞了楞,忙起身道:“自然不是。”
“逗你玩罢了,怎么还当真了。”云尘眼眸弯了弯,娴熟地伸手搭上他的侧腕。感受到指下的跳动平稳有劲,他这才舒了口气,“总算好多了,阿行以后可不准再添新伤了,听见没?”
有这一次已经足够他日日担惊受怕了。
从荒山回来至今,每每晚上他都会在半夜惊醒,总是要翻身探到他的鼻息才肯再度安寝。
楚樽行自然清楚他心中所想。
背上的伤口夜间总会隐隐作痛,就是想睡也睡不安稳,故而云尘每次喘着粗气醒来时他都知道。
只是当时情形,恐怕自己假意入睡,起比言语上的宽慰更能让他安心。
“定不会了。”楚樽行应允道,“既是殿下的侍卫,若是身子不行,如何还能胜任。”
云尘敲了敲他的额头,见他如此,心里的弦也松缓了不少。
“随我下楼。”他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银票。
院里吴婆婆悲怆的哭喊声在剧烈情绪的消散下逐渐停滞,她双手在衣衫上蹭了蹭,将掌心上的泥泞仔细擦拭干净,弯下腰把地上翠儿的尸骨小心地顺到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