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娘听完就往地上一坐两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我的天啊,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啊。我的丫头你命苦啊,你肚里的娃不能留啊。。。。。”
余振生是趁着两母女争执的时候悄悄的退出了篱笆院子,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一转弯他就加快了步伐,身后还能听到四丫娘的鬼哭狼嚎,不用回头他都能想想得到坐地泡的这个外号不是白来的,更是领教过四丫娘这哭天抢地的功力。
他的心里多些震惊,杨四丫和张芳几乎同岁,她才十五六岁啊。四丫娘就已经让余振生觉得是没有廉耻的人,可偏偏四丫遇到更恶的人,反倒人坐地泡炮不起来了,看来真是恶人自有恶人降!
余振生知道,杨四丫说的班子可不是唱戏的班子。那是南市里可以开张纳客窑(妓)院。那地方叫叫“班子”,也称“书寓”,一旦有新来的女子,就会在大门口贴张大红海报,上面写着女子的艺名,并写上某某今日进班做宣传。
他同情杨四丫,却也被无计可施,同时四丫娘的的泼妇的样子逼得他赶紧逃离,他生怕再沾上杨家的事。他安慰自己,虎毒不食子,四丫娘不会容不下杨四丫的。
回到街上,余振生才渐渐平静了刚才的情绪,街上的车水马龙。快走到铺子的时候,杨五正抱着他的破布包和他迎面走来,远远的就朝余振生挥着手:“振生哥!”
余振生站在铺子前等他走近,从他手里接过今天的晚报。自从五叔走后,对面的报摊也荒废了,每天张记的晚报就是杨五给留一份送过来。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余振生拿着报纸问道。
杨五冲余振生眯起眼睛笑笑:“今天抄到大的,那几个不识字的都被辛文忽悠了,我认出了几个字知道是官银号那边有粉色的,咱家门口路熟跑的快,就留着您这的一份,其他早都卖光了。”
“那赶紧回去,你四姐回来了!”
“我四姐回来了?她在哪?”杨五顿时眼睛一亮,姐姐也是心疼弟弟,所以杨五对四丫也是极好。
“我刚给她带了路,你快点回去,别耽误了!”余振生嘱咐着杨五,心里想着杨五回家了怎么也不会让他娘把四丫再撵出门了。
余振生没想到,五叔竟然真的留下来一起过中秋节,眼看明天所有事都安排妥当,张春明和严彩蛾夫妇也放松了下来。
张群青的婚事算是中西结合的办法,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这边张记院子搭起喜棚挂起灯笼,平时晾衣的宽敞的院子刚好摆起六桌招待亲朋的宴席。八壹中文网
隔壁院子则是挂起彩灯,彩色的剪纸拉花,院子里没摆席却放了两个大桌,桌上摆上新鲜的时令水果,果脯点心,瓜子桃仁等小吃。这地方是小两口的新居,他们也要在这里招待他们的同学好友。
现在,张记一家人在这片张灯结彩红彤彤的喜庆灯光之下,一起过一个元宵节。
这个元宵节张记过得格外热闹,张家夫妇,张群青和张芳,还有小张蕊贵宾是余六河几个人坐在一桌。
另外一桌则是崔卫,老孙头夫妇,栓子,还又张群青带来的贾丰和胡二。贾丰本来和振生他们就熟悉,坐在一起更是有说有笑,加上他总是歇后语俏皮话一串串的,都得一桌人一阵阵的就小起来,刘福不在胡二就也自然的多,以前铺子的人还会劝劝胡二,日子一久大家也就不再劝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胡二的心结早晚会随着时间过去的。
余振生发现,张春明和六叔似乎格外谈的来,甚至相互之间的称呼也变了,六叔不在叫张春明掌柜而是称呼春明兄,而张春明也不在叫余长官,而是直接称呼六河。
对于这样的变化,张芳倒是喜滋滋的眼睛时不时的眯起,她笑起来的样子确实也好看,一对深深的酒窝时不时就陷下去。看张芳开心且略带得意的样子,难不成她将来还真成自己六婶?想到这,竟然觉得有趣,六叔一直未娶,这事自己的爹娘早就念叨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张芳和六叔的年龄是不是相差太多了,掌柜的能乐意吗?
也许大概男人比女人大十几岁不是问题吧,听说杨四丫找的那个老头的儿子都快四十岁了,杨四丫不也跟了那老头。余振生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又想到杨四丫的事来了,人的命真是各不相同,这会杨家或者也在过中秋,不管发生什么事,大概也算是团圆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见到张芳一起身朝他们这桌走过来,走到余振生身边说道:“振生哥,我爹说让你过去坐。”
余振生朝那桌看了一眼,六叔正对着自己笑,他摇摇头:“我就不过去吃了,这边挺好的。”
崔卫停下说笑催着:“去啊,你师傅让你过去吃你还不去?”
栓子却塞满一嘴的酱肉嘟囔着:“过去干啥,这边多自在!”
余振生有些犹豫,显然这个场合自己坐在主家的桌上不合适,这桌上崔卫怎么说都比自己有资格坐过去,再说胡二也是掌柜的徒弟。
“振生!坐过来!”严彩蛾发了话,余振生只好端着自己的碗筷低头朝主家的桌边走去,心里却没有得意反而有些不安。
他坐到余六河的身边,平时偶尔张春明或者严彩蛾也会叫着家里的伙计一起吃饭,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元宵节啊。他感觉另外一桌上总有些异样的目光,是来自崔卫对自己的调笑还是来自贾丰的诧异?更或者来自胡二,他觉得胡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看刘福的时候了。
当然余振生是不太在意这些,自己和胡二又没有过节。
这边的谈话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听着确实没那边的有意思,总算熬到这桌团圆饭吃完,余振生送余六河出了门两个人走到余六河车边,余六河开开车门却没坐进去,而是扶着车门转头问道:“振生,你觉得张芳怎么样?”
余振生就笑了笑:“挺好的,就是脾气急了点。”
余六河指着振生也笑了:“那行,就这么定了。等好消息吧!”说完便坐上车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开远,余振生摇摇头,这六叔还真要老牛吃嫩草啊,不过他高兴就好,但是想想以后得叫张芳六婶似乎也挺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