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直视着我,“莫非姐姐觉得一个无宠的婕妤隐人避世就能保住帝姬么?即使帝姬平安长大,就能保证她不受别的帝子帝姬欺负么?”她绕到我的身旁轻轻道“姐姐以为年迈的太后还能倚靠多久呢?”
我听她提到太后,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小心看了四周。太后身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今年较之往年已大不如。宫人皆知她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寿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力的安排我侍寝和晋封。
陵容紧紧握住我捂着她嘴的手,泪光闪闪:“姐姐,还是担心容儿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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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窘,但语气仍是硬冷:“我只是担心你说的话给人听见连累到我存菊殿。”
她向前一步,干脆双手搂住我的双臂,“姐姐,相信容儿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么?容儿虽然面上装作怠慢姐姐,实的是保护我们姐妹啊。”
她见我面露疑色,赶紧道“姐姐难道不知,后宫终究皇后最大,皇后需要的是后妃相斗,维持平衡,就象当年华妃和莞姐姐,华妃太盛,她就暗扶莞姐姐,莞姐姐盛了,她就利用我。所幸姐姐已出宫门,否则她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事来至莞姐姐于死地呢。至于我虽受恩宠,但门户低薄且又有把柄在她手中,好受控制。另外端妃和敬妃入宫多年不太受宠,待她亦是平和有礼,其她各'嫔妃恩宠和地位都不足道也,自是没有一个能威胁到她。”
我不由点头,细细听到,“惟有姐姐家世品貌足以得隆宠,难保不会落得莞姐姐的下场啊。”
我略一沉思,问道:“依你的意思,我避世于帝姬前程不好,我受宠居高位又恐其摧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陵容即道:“所以妹妹今天才以宫女装扮避人耳目前来提醒姐姐。无论我们姐妹俩从前发生什么事,从此刻起,我们能做的,只有一致对外,皇后之所以还放心让我们受宠,是因为看到我们因莞姐姐出宫之事已生隔膜,两者相争,所以你也不能独宠大权威胁到皇后。所以……我们在她面前一定要继续不合下去。一直等到我们一方生下帝子和皇上重招莞姐姐回宫!”
我听她最后一句,如雷惊动:“你又怎知皇上会重招嬛嬛回宫?”
“那是迟早的事,都一年了。”她神色苍凉。
我不再追问缘由,她说此话自有她的道理,我的头已被她的不请自来和一席话弄得迷糊和犹豫起来。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看她神情不像在欺骗我,到底皇后又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令她即使是盛宠也要受其压制?
心里太多疑问需要好好整理,嘴里喃喃道:“回来了当真就好?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想得太远了,功德自在人心,我自问无愧于心,唯心疼胧月而已,权力富贵于我又何用?皇后雍容大度,自是明白我的心。你出来已多时了,回去吧!”
陵容福了福:“但愿皇后也如姐姐所想才好!容儿告退”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私自见面,每回外头碰到,她也只是行行礼,不多说一句。依然宛如當初,仿似我们并没有过存菊殿那个傍晚的交谈。我亦放下欲除她的念头,干脆把心思放到了照顾胧月和打理后宫琐事上。
不久就传来明瑟居安芬仪已有两个月身孕,于下月十二月初二晋封为正四品容华。
距离陵容那次对我坦诚相待不出半个月,就听闻她怀孕的消息,我心中的谜团似乎清晰了一点,莫不是她早知怀孕,刻意示好于我,恐现已水涨船高的我在她非常时期加害于她?她若这样想,那就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是有过想法让她如史美人、刘慎嫔之流――虽无宠但亦不至于凄惨,只要她无宠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情来。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要去残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哪怕是仇人之子。
岂会象她当年为了嬛嬛肚中的孩子‘用心良苦’。纵是如她所言被皇后胁迫,但是嬛嬛对她的信任就换来痛失爱子和险些失宠么?
我心忿忿不平,遂计上心来。掀开手臂――那是前年,棠梨殿那场大火,我为推波助澜加重华妃罪行故意烧伤的,伤口虽已好,但一至寒冬腊月它仍很容易感染冻疮,我着槿汐从院子桂花树土里取出‘珍藏’了一年多的舒痕胶――它终是要排上用场了,我望着小巧玲珑的瓶子独自笑道:只是不知现在你那主子是否还记得你?她再见到你又要做何等表情才好呢?
我只带了采月,捧着一份‘重礼’前去明瑟居贺安容华怀龙种又晋级之喜。
陵容正半躺在贵妃椅上绣着一件儿衣,左右通传惠妃娘娘驾到。她神色深感意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肚子,才忙起身请安。
我径直走向她,伸手扶她起身,含笑轻声道:“妹妹,现已怀龙子,身子娇贵,以后见了姐姐均可免礼。”自我扶她起身时,她脸色就已露出疑惑之色。
我笑颜如花,仿似喜怀珠胎的是我自己。小心扶她坐在软椅子上,这时她脸色已确定变得苍白。我见她此样,故作关心状,“妹妹怎么了?好像不是很舒服似的?”
她雪白的牙齿咬了一下唇,双手不由再捂住肚子,貌似轻松对我笑道:“没,没事的。”
我绕至她椅后,斜睨她一眼,她瘦弱的双肩已是微微颤抖,我不禁冷笑。
坐在了她旁边的暖椅上,隔着茶几欣赏着她的惊慌。我索性顺势往暖椅上靠了,白玉似的手支着下颚浅浅笑道:“姐姐今个儿过来,是要给妹妹送一份贺礼的。希望妹妹喜欢。”我从宽大的乌金云绣衫袖口取出一尺见方的锦盒,一边细数着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缓缓递至她的面前,离了她鼻子才半尺的距离,脸靠近她的耳朵,轻轻柔柔到:“这是姐姐珍藏很久的心爱之物,妹妹可不要拒绝啊。”
陵容此时象是做出决定一般,从我手中接过盒子,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尊羊脂玉送子观音雕。玉身通体洁白无瑕,雕工繁复精致。一见便知是名贵非常之物。我借低头品茶,余角已是瞄到陵容重重卸下一口气,待我抬头见她,她脸色已恢复正常。我只做什么都不知,“妹妹可还喜欢?此物是当年入宫,爹娘算作陪嫁之品给姐姐的,原是投个吉祥,可惜姐姐肚子无用。當初嬛嬛怀孕都没舍得送她,而今宫中只剩我们姐妹俩了,送给妹妹希望妹妹顺利产下龙子。”最后的那句话倒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在这多事的后宫平安生下孩子。
陵容显是动容万分,低着头:“姐姐,此、、、此物太名贵了,妹、、妹妹当真受之有愧。”她拿着绢子,擦拭眼角。
“妹妹不是说不管以前发生什么,妹妹自有苦衷就过往不究了,只要以后我们相互扶持就可以了。怎会受之有愧?妹妹那天的话,姐姐想过了,就依妹妹所言,面上不和,心里头知道就行。”我轻拍她肩膀,袖口传来的阵阵清香直扑她的鼻子,她微微向旁靠了靠,我将手收回,端起茶杯。心里暗数“1,2,3,4、、、、”
待我数到‘8’的時候,陵容终于抬头,我亦是轻轻放下心来。
“姐姐,身上用的什么香,很是熟悉的味道?”
“是么?我哪有用什么香啊,只是手臂发冻疮,擦了舒痕胶,哦,对了,那是當初嬛嬛脸受伤妹妹送给她的,难怪妹妹闻着会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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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情装不来天真无邪,但是让人看着却很是真诚坦荡。
陵容笑了笑:“原来是莞姐姐送给姐姐的。只是此药、、、此药年代已久了,药效怕已不好不能对姐姐的冻疮有什么治疗,反而恐其伤害身子。姐姐还是不要用了。”
我当然是不会再用的:“可是我瞧着很香的,很是喜欢。年代已久?不如妹妹告诉我配方,我要太医院再去给我配一瓶。”我眼睛直视着她,她躲闪着:“可、、、可是我一时记不起方子了、、、怎么办?怎么办呢?”她喃喃道,好像不是在问记不得方子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