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几片叶子从树梢上落了下来,粘在墙脚。湿热的水汽在空气里弥漫,窒息的感觉堵在胸腔。
和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不同。鸿融赌坊的老板是一个矮小瘦弱的年轻人。
他摇着扇子走出来,叹了口气:“赵大娘,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你知道,我们开赌坊的,不是专门给人送钱的。再加上最近的水灾闹得人心惶惶,来我这里的人都少了许多生意,也不好做了。”
“我知道的……”那农妇神色哀戚,声音有些哽咽,“只是……能不能在宽限几日?只要在宽限几日,我就一定能筹到银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赌坊老板打断了:“赵大娘,不是我不给你宽限时日。之前我给你宽限了十余日,你也没有筹到钱呀。”
赵大娘垂着头不说话,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顺着布满褶皱的脸一点一点掉下来。
厚密的云层翻涌,细密的雨丝掉在地上,水洼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良久,她低低问了句:“那我女儿……”
“我已经跟张牙婆联系好了,三日之后她就上门,”赌坊老板叹了口气,“虽然卖不了几个银子,但多少也能回一点本儿。”
至于那个不在场的年轻姑娘,从今往后怕是难逃为奴为婢的命运了。
赵大娘一下子瘫软了身子,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是我对不起小莹……”
她的脸上木木的,但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泪一点一点的渗出眼眶。
然而周围的人见状,却都笑了起来:“赵大娘,你又来了。每次想见女儿,就使出同一招。”
那笑声并不很大,甚至还不如这雨落在地上响。然而却格外刺耳,像是手指甲在木板上咯吱咯吱划过的声音。
赌坊老板无奈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反正还有三日。你想见,就让你见见吧。”
说着,挥挥手。几个侍从见状,便下去带了一个年轻姑娘上前来。
把她往前一推,笑道:“快去吧,趁还有机会,多见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又有人道:“这可是你娘哭来的呢,抓紧时间啊。”
说完,又齐声笑了。
雨水打在她的衣服上,湿了一片儿。雨珠子顺着她的发梢,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她红着眼眶,怯怯地往前迈了一步,嘴唇微微颤抖,轻轻唤了声:“……娘。”
赵大娘却只抬着眼睛,定定地坐在那里。嘴巴张了张,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是可怜呐……”秦鸿川笑着说了句,“可怜又可爱。不过本少爷我啊,就喜欢看这样的戏码。像是戏台上写好了本子的折子戏,很是有趣。”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阿雪,把手里拿着的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了敲:“晓弟,你说是不是?”
“秦少爷说的没错,”阿雪也附和着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朝那对母女望去,笑道,“确实有趣。”
然而,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捏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里攥出了几道印子。
经过昨晚参加的秦家家宴,阿雪知道,秦老爷不仅有很重的疑心病,还有很强的掌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