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听到了么?”
“统领,你在哪?”
“傅统领!”
……
漫山遍野回荡着禁卫们的呼喊声,在静如死域的夜中,将方圆十里的鸟兽都惊得四散奔逃,可始终没有傅仕中的回应。
迷药药效已过,可童温仁只觉如今的境况比中迷药还要让人头晕目眩。
他眼前放着一具浑身湿透的尸体,虽然面中似被大石砸过,血肉模糊,可那身形,那衣着,那套住手脚的镣铐,甚至连大腿上扎的那柄木刻刀,心口的血洞,衣服上灼烧过的痕迹,皮肤上被铁箱烙出的深红,无一处让他可以否认,这就是世子。
童温仁之前带人千辛万苦一寸寸搜寻过纷杂繁乱的蹄印后,终于找到了那条岔向别路的痕迹,追踪之下来到一条溪边,溪水不深,堪堪没过膝盖。岸边青草有倒伏,显然的确曾有人经过。但线索也仅止于此,溪岸两侧再无丝毫痕迹。
童温仁判断,无论事出何因,傅仕中极有可能是顺着溪水向上游或下游而去,故而兵分两路进行搜查。而这具尸体,就是在小溪下游找到的,当时那人脸朝下伏在浅水处,禁卫们翻过来才发现面目竟已无法辨认。
除身体特征之外,尸体前方百米处还躺着一具马尸,身首分离,显然凶手力气惊人。虽不完全肯定,但此马确实与傅仕中骑走的那匹极为相似。
然而傅仕中呢?
任几十人沿溪搜索了数十里,始终未见傅仕中的丝毫痕迹。这名禁军统领就这样,失踪了。
“带上尸体回帝都,向陛下,报丧。”天已大亮,仍旧一无所获,童温仁只能认命,然他一想起那位陛下时常疯癫的样子,就忍不住遍体生寒。
此时,一座偏僻小山村的其中一间茅屋内,被傅仕中认为已死的祝绝眼皮微动,缓缓睁开。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向屋中,却堪堪停在床铺半尺之外,似乎不愿再寸进,温暖祝绝身上分毫。
又没死成啊,祝绝轻叹一口气。
耳边突然传来细微响动,祝绝恍然惊觉还有别人在,他微微侧过头,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祝母从椅子上站起,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想要靠近却畏葸不前,一双手在衣襟上抓了又放,终究未出一言。
祝母变了太多。原本银白的头发几乎全黑,脸色再不见蜡黄,而是透着红润的光泽。虽皱纹依旧,可眼中的神采看起来年轻十岁。那双原本干裂黢黑的手也细腻白润许多,和身上的绸衫相比,亦毫不逊色。
娘。祝绝下意识想呼唤,又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模样,张了张口,终未出声。
倒是祝母咬了咬牙,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你,你真是我的小绝?”
祝绝脑中仿佛被扔进一枚霹雳弹,嘭一声炸开,他呆若木鸡,一时说不出话。
“你说啊,你真是小绝?”祝母一急,扑上来扯住祝绝衣领,“你说啊,你说啊!”
祝绝的胸口虽被绷带牢牢扎住,但祝母这一扑太过激烈,疼得他脑仁发晕,可比身上更疼的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