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过有人自夸绝世大靓女的。
黄主任也忍不住乐了,点点头说:“没毛病。那你对自己的生活背景,还记得多少?你的家人、家庭住址,还有印象吗?”
这些问题好像问到了钟黎的盲区。
她边回忆边回答:“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从小跟着妈妈生活,她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很辛苦,她叫……唔,想不起来了。我家的地址……也不记得。我老公……”
说到这里,停顿住,两道细柳眉微微向眉心蹙起。
后头的实习医生有的停下记录的笔,期待地盯紧她,有没有可能记得什么东西。
有的内心感慨,这样的大美人明明该是人类共同的财富,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多暴殄天物啊。也不知道什么男人有此等福气,祖上肯定积了大德。
钟黎唇线忽地抿直,手放在胸口,蹙紧眉,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几位医护顿时紧张起来,黄主任关切地问:“哪不舒服?是不是头晕了?”
钟黎捂着胸口,缓了口气回答:“提到他有点恶心。”
众人:“……”
黄主任清清嗓子:“没关系,想不起来咱就先不想了,不着急。”
见她身体不适,也就不再往下追问,宽慰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我们会通知你的家属,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
黄主任离开病房,一行人簇拥着他在走廊上快步穿行,听他交代事情。
田俐刚回去便遇到一位急症患者来诊,一路小跑着安排病人,通知了值班医生,等忙完回到护士站,从病房回来的小苏跟另一位护士正在说悄悄话。
“她跟她老公感情不好?”
“看她提起她老公的反应,肯定不好。她醒之前还梦呓呢,说的就是:‘死渣男’。”
“啊~都失忆了还记得是渣男,她老公得多渣啊。”
“那个肇事司机当时包扎的时候不是也一直辩解,说是患者心不在焉自己突然走出来才出事的,八成就是因为受了情伤……哇啊!”
小苏捂着脑袋回头,田俐收回手,教训道:“稳重点,别瞎猜。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病人的隐私跟你无关。”
“我这不是替美女打抱不平嘛。”小苏义愤填膺,“什么狗男人啊,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不知足。我要是个男的,能娶到这么好看的老婆,肯定玩命爱她!”
田俐无语地摇头,嘀咕一句:“小姑娘还挺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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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脑袋里像是装了一池混沌,左摇右晃,太阳穴随之突突地跳。
左脚被石膏固定,无法移动,右手的伤也在持续作痛。
和脑袋里面的痛不一样,一个尖锐而持续,一个钝缓,间隔片刻便会猛烈一次。
钟黎是个非常娇气的人,一点点的疼都受不了,别说是这样的满身伤。
她阖着眼,眉心皱向一起,没受伤的手攥成拳,压着被子边沿,发白的嘴唇抿紧。
生理泪水模糊地漫上来,淌过眼角。
呜呜,想妈妈。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理解并接受,自己失忆了这件事。
大脑像一盘卡带的录音带,许多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时而近时而远。
有时很多人同时在说话,一声盖过一声,像包裹着一层薄膜,听不清谁在说什么,模糊而杂乱。
有时人就站在她身边,一字一句清楚地磨过神经。
杂乱无章的,没有画面。
又花了很长时间,卷曲杂乱的带基终于理顺,重新开始运转。
好似涨潮,那些声音一句漫过一句,像擦开的火柴,在她心里一把一把地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