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从壮汉怀里掏出手枪,又瞅了瞅他的额头印迹,冷冷一哼:
“哼!明明是个兵痞逃兵,还冒充什么救国军,这次看你也是北方人,给你俩留条活命,赶紧发信号,让其他人撤了,否则来几个,我弄死几个!”
“是是是···我马上照办,谢大哥不杀之恩!”
壮汉立即发出几声唿哨,声音短促尖锐,犹如受惊的鸟雀。
绕到巷尾的脚步声立时顿住了,接着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壮汉又发出几声口哨,声音很有些凄厉,巷子另一头低低回应了几声,脚步声响起,渐渐走远了。
“这位好汉,俺们认栽,人已经都撤了,放俺俩一条活路吧。”
壮汉连连祈求着,他手筋被挑,又被打得面目浮肿,头破血流,却没有地上同伙更惨,那一位腹部挨了几刀,伤得很重,地上留了一滩血,侧卧在地上躬成一个虾米。
看来如不能及时止血消炎,恐怕性命堪忧。
夏吉祥面无表情,毫不手软,他对两人迅速搜身,缴了二人的手枪和弹匣,却没有动他们身上财物,搜完喝道;“扶上他,赶紧滚!别死在这儿!”
壮汉手筋断了,也是血流不止,他只能挣扎起身,搀扶着重伤同伴踉跄而去,留下了一路血迹。
人不狠,站不稳,况且生逢乱世,遍地豺狼。
两人身影逐渐,夏吉祥却没打算离开,他将几把手枪都检视一番,上满子弹,便寻觅了一处射界良好的角落,耐心的蹲伏起来。
这时已是后半夜,巷子外面一片寂静,好像没什么人来往。
夏吉祥根本没打算离开,他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闭起眼睛假寐着,打算露宿一整夜。
又待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明,远远听到一声咳嗽,外面街道的树荫下有人低声喝道:
“嗨,道上的朋友!你好手段,好心机!实在让人佩服,可否报报山头名号,好让我吴云浦认识一下。”
夏吉祥闻言默不作声,显然这个吴云浦不是什么好鸟,他一直埋伏在街口路边,就是想等他离开时打黑枪。
对于枪法高明的枪手,只要近距离发现目标,命中率几乎百分之百。
作为一个老兵痞子,吴四宝枪法极好,却从不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开口叫号,也是一种欺诈,只要夏吉祥应声作答,吴四宝就能听声辨位,摸到近前开枪射击,压根不会等到日后。
巷子虽然黑暗,却无遮无拦,只要判断出夏吉祥躲藏的大体方位,开枪就有很大可能命中。
然而吴四宝今天遇到的,却是个极有耐心的对手,夏吉祥一直不声不响,隐藏在黑暗里,也在耐心等待,等待他疏忽犯错。
如果天色大亮,在街上埋伏的枪手无所遁形,就成了对手靶子。
天光放亮,吴四宝内心焦灼起来,看看在别处伏击的几个弟兄也都赶了过来,吴四宝清楚不能再耗下去,便问刚来身边的头目:
“小张,其他凯子得手了没有?”
“得手了两个落单的,人没弄死,都捆起来扔在旮旯里,每人身上都有万把千块钞票,还有不少银洋,可惜走了头一波最肥的。”
答话的小张是个瘦削青年,手里拎着把驳壳枪,满眼贼光的怂恿说:
“四宝哥,不是说这个北佬挺肥么?我多带几个弟兄绕到另一头,咱们两头夹击,同时动手,拼上几人把他灭了!”
“不行,这小子下手阴狠,非常老辣,咱们已经伤了两老弟兄,老五手筋被挑,已经废了。”
吴四宝摆了摆手,懊恼道:“姆妈邪批!老子算是亏大发了!如今这小子缩在暗处,手里不止两把家伙,咱们犯不着跟他拼命,再说天马上大亮了,枪声一响会引来巡捕房的警车,咱们不惹这麻烦,不等了,撤吧!”
唿哨声中,一众脚步声杂乱远去。
夏吉祥一直蜷缩在角落里假寐,并未动弹。
直至上午八九点钟,街面上行人和汽车多起来,他才悄然混入行人,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