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这个时辰都该睡了,“您怎么现在回来了?”
按理说书院还没放假啊。
贺眠不答反问,朝他身后看,“芽芽呢?”
“少爷在里屋呢,刚洗完脚。”绿雪端着木盆,看着贺眠怀里的包袱,瞬间了然,她这是给自家少爷送东西来了!
绿雪立马说道,“少爷还没睡,眠主子要进去看看他吗?”
眠主子果然疼少爷,这才两天没见,晚上就忍不住从书院给他带了东西回来。
绿雪立马放下木盆,高兴的引着贺眠往里屋走,顺便一伸手把翠螺给拦在了外头。
少爷穿着中衣准备睡了,她进去干什么!
屋里林芽抱着手炉,刚把脚塞进熏热的被窝里,就看见贺眠掀开厚布帘子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了。
他屋里暖和,放了整整四个炭盆,生怕冻着。
“姐姐?”林芽微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最近好像又瘦了些,微弱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那清减的身形,贺眠怪不是滋味的,心都揪了一下。
她过来,拉了个绣墩坐在床前看他。
“姐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林芽不动声色的摆摆手示意绿雪也出去,自己同贺眠说话。
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她刚从书院回来便直奔自己这儿,林芽眼里笑意陡然浓郁,歪头侧身轻声问她,“可是芽儿不在书院,姐姐想芽儿了?”
还真是,芽芽不在书院,贺眠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有时候都不太适应,总是习惯性的扭头喊他,然后才发现芽芽没来。
那时候贺眠忽然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心里头有块地方跟这座位一样,瞬间就空了。
“芽芽,”贺眠专注的看着坐在床上望向他的林芽,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开口问,“你穿这么少坐着,不冷吗?”
她视线往下落在林芽露出来的半截光-溜-溜的脖子上,表情疑惑。
林芽本来已经打算睡了,穿着身棉制的白色中衣,因为最近瘦了些,衣服宽松挂在身上,领口稍大,露出半截锁骨。
他刚才特意侧身扭头朝贺眠坐着,从她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洁白修长的脖颈。
“虽然有炭盆,但也不能这么嘚瑟啊,”贺眠伸手从旁边拿过大氅给他兜头披上,围的严严实实。看着林芽只露出来的半张小脸才松手坐回去,不满的说落他,“你自己什么身体心里都没点数,冻着了怎么办。”
大冷的天,是露肉的时候吗?
爱美丽也得分季节啊!
林芽深吸了一口气,裹紧身上的大氅,心情就跟屋里的碳火一样烧的噼里啪啦的,甚至已经开始思索贺眠是不是尼姑转世,所以这辈子才没有半分-情-欲?
“对了芽芽,”贺眠将刚才放在旁边的包袱拿过来打开,“我给你看样东西。”
林芽情绪已经调节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包袱里头的小孩衣服,神色掀不起半分波澜。
总不可能是送他的,自己衣柜里的小衣都比她手里拿着的那件外衫还大。
“你还记得这些吗?”贺眠把衣服往他身上虚虚的比划了一下,见林芽摇头,才接着说,“这是你以前的衣服,大概是三岁时候的。”
三岁?
林芽这才怔怔的低头看着包袱里的那双小靴子小袜子,试探性的伸出手将绸锦布料缝制成鞋面的小靴子拿过来,摸着上面的珍珠,眉头微皱语气疑惑,“这是芽儿的?”
林父还没去世的时候,林家虽说有些余钱,可还没富余到都做成衣服给他穿在身上。更何况自己还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又是个男孩,她断然不会这么舍得。
林芽从小就知道他不是林家的孩子,一方面是林母对他没有那么疼爱,另一方面便是府里闲言碎语他多少都听说了些。
毕竟当时爹爹把他捡回去的时候,不少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林芽从小就特别懂事,除了身体生病,没在旁事上给母亲添过麻烦。
林芽抬眸问,“这些衣物,姐姐是从哪儿得到的?”
“是邹氏上回闹玩以后,你娘临搬家前送来的,你以前被捡到的时候穿的就是这身衣服。”贺眠小心翼翼的看着林芽的表情,“芽芽,你还记得三岁前的事情吗?”
三岁的时候太小了。
林芽缓缓摇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半点印象都没有。他能想到的儿时全是林父温柔带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