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碎的雨荡与黑靴之上,纪羽有伤在身,越打越绵软,却还咬着牙,曲指为钩抓向来人。陆林步子一旋,抬脚踹中纪羽的心口。
砰的一声响,重物落地,薄薄水渍汇在青石板处,湿滑泥泞,纪羽闷哼着滑行数米,才堪堪停下,躺着不动了。
“将军!!”小厮大骇,群人围上去查看,半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将军死了!!你把将军打死了!”
董琰婉吓了一跳,“阿明,他真死了…”
她们再占理,可纪羽是正四品的小将,杀害朝廷命官,是要掉脑袋的!
楚意昭刚要说话,那名小厮就怒吼着冲向陆林,“我要你偿命!!”
她话锋一转,“提过来。”
陆林还在疑惑,闻言,侧身一躲,小厮冲锋而过,被人揪住后领,按在一双绣鞋前,紧接着,寒凉的细雨落进耳蜗,
“桃喜,打烂他的嘴。”
桃喜欢喜着应下,扬手就要打。
小厮忙抬头,“你敢!你杀了我家将军,还想打我!纪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长海。”
小厮瞪眼,“你认识我?”
楚意昭看着远方那坨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长海,纪羽死了,你就得给他陪葬,生前赎赎你的口业,堕狱受罚时也能减免几分。”
“桃喜,打!”
“得令!”
桃喜劈掌下去,左右开弓,嘴里还念叨着,“让你骂!打死你这个撞人就跑的狗东西。”
不一会儿,长海的脸就肿了起来。
楚意昭走到纪羽边上,周围的家仆忌惮陆林,对视着退去,任纪羽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连个盖头的外衫都没有。
墨发濡湿贴在脸颊,锋利的下颌处沾着血和雨水,狼狈肮脏,像个乱葬岗的死尸。
楚意昭细细看他一眼,胸腔轻微的起伏掩在华衣褶皱下,她轻声道,“听闻纪小将军的武器,是一把长枪,沈将军不在辽东的这些年,纪小将军便是用此长枪护卫辽东安宁。”
众人不知她为何这般说,纪羽依旧纹丝未动。
她话头一收,抬脚狠狠踩向纪羽,“陆林与你缠斗已近一柱香,他未用剑未用右手,如何能伤你至死,你想装死,尽管装,一柱香之后,就算不死,你失血重伤,也会永远拿不起长枪!”
“狗屁将军!”
还想用死来折磨她,前世她跪了三天灵堂,就是因为这人听信谗言,执意要用郑适的药,害死了自己也害了她。
董琰婉觉得楚意昭不太对劲,地上的人惨叫着捂肚子弓身坐起,“毒妇!下手如此狠毒!!”
“活…活了?”董琰婉懵道。
“他装死。”
纪羽痛苦的神色还未褪去,就对着董琰婉笑起来,“本将军还是喜欢你,单纯好骗,比这个心机深重的毒妇可爱多了。”
他说完,定定的盯着董琰婉,他可太喜欢这姑娘的眼泪珠子,千金小姐的泪珠,比雪白的大米还珍贵。
董瑞诚一定舍不得她哭吧…
可他看了半天,董琰婉的眼神却从愤怒变成了错愕,熟悉的震动和惊疑,纪羽陡然变了脸色,忙抬手摸脸,面上的面具不知何时掉了,空荡荡的一张脸。
剧烈的羞耻和恐惧霎时让他全身僵硬,脑海一片空白,他惊惧的怒喊,
“不要看!!不要看!”
“不准看!不许看!!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纪羽手足无措的攀爬在地,欲撕扯眼前的女子。
茫茫细雨下,身手不凡的少年将军满身血迹,忘记了所有的杀招武学,匍匐在青石板上,如同幼兽般无助的嘶吼,用最原始的攻击姿势保护自己仅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