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附近的归化城,在鄂尔多斯与陕西北部边界的榆林。我们注意到在宣化所发现的一部分古物中有一个中国“刀币”,其上刻有“tu”(土?)的文字,可作日期鉴定,它是属于公元前480~前250年间战国时代在中国通用的一种货币形式。假使鄂尔多斯青铜的一大部分,即内蒙古的匈奴青铜器,与战国(公元前5~前3世纪)同时代,那么同一种艺术就在整个汉朝(公元前2世纪初~3世纪初)继续在原地以及外蒙古生存繁荣起来。在诺音-乌拉发掘出的古物和鄂尔多斯出土的这个时代的多头动物形的青铜牌均可为此作证。此外,在我们的陈列品里有带匈奴艺术花纹的中国青铜纽扣,很明显,它是由汉朝艺术家们根据鄂尔多斯式样仿造的。在这以后的时代,即在中国所称的六朝(公元4~6世纪)时期,鄂尔多斯艺术对中国青铜器的影响并未削弱,上面所刻的动物均体态弯曲,如藤蔓一般相互缠绕在一起。在同一时期,草原艺术同样影响着大侵略时期西方的扣钩、金属牌和装饰物。阿恩指出,西伯利亚西部的青铜器一直到9世纪还保持着草原上古老艺术的特点。同样的艺术直到成吉思汗时期的汪古部落还在延续,一些教徒用的小铜器十字架、鸽子及祈愿龛的上面都可以看到这种艺术的影子。这些古物在鄂多尔斯和它的邻境都有大批出土。而且,在整个西夏时代(公元11~12世纪)纯粹的鄂尔多斯金属牌都能制造,除非引起了萨莫尼先生注意的西夏字体是重新刻制上去的,或者,这些不作流通的西夏文副本是赝品。
草原上的古代史
匈奴的起源(2)
匈奴人的第一次外侵与月氏人的迁徙
匈奴人作为一个可怕的强盛民族第一次在历史上出现是在公元前3世纪末,当时正是中国的秦朝(公元前221~前206年)统一时期。秦国的创立者秦始皇(公元前221~前210年在位)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从公元前215年起,他与大将蒙恬完成了万里长城的建筑,以防匈奴人进攻中国领土。约在公元前214年,蒙恬把匈奴人从现在的鄂尔多斯,即河套地区驱走。但匈奴人在他们的单于头曼(约死于公元前210~前209年)的率领下开始扩张领土,出击月氏人。在那个时候月氏人已经居住在甘肃西部,我们将在下文讲到它。头曼的儿子和继承者冒顿(约公元前209~前174年在位)在东方打败了东胡,即满洲边境上的其他野蛮人;他利用秦亡汉兴(公元前206~前202年)时期中国为内战所耗十分衰弱的机会,于公元前201年侵入山西省,围困了首邑太原。汉朝的创始者汉高祖亲自前往相救,驱走匈奴,但其后自己却被围于平城附近的白登台(在今天山西大同县境的古边境)。他在谈判中骗过了这些野蛮人,将一位公主也许只是个侍女赠与单于为妻,以至于能够从困境中逃脱,正如后代的中国诗人所唱的,可怜的“鹧鸪”被投给“蒙古的野鸟”。此外,公元前177或公元前176年,冒顿对甘肃西部的月氏人进行初次沉重的打击,但自夸说把他们征服了。他的儿子和继承者老上(约公元前174~前161年在位),将月氏人完全击败,将月氏王的头颅砍下做成酒杯。月氏人被驱逐出甘肃,被迫向西方迁徙,因而引起了历史上所记载的亚洲高原民族的第一次大迁徙。
月氏这一名称是我们从汉文的译音,至少是在这种形式下得来的,已经存在很长时期。许多东方学家长期倾向于把月氏人与吐火罗人(他们于公元前2世纪从突厥斯坦迁往巴克特里亚,希腊历史学家正是从这一迁徙中了解到他们)以及希腊史书称的印度-塞人等同起来。就此看来,吐火罗与印度-斯基泰是一个民族在它生存的两个时代中的不同名称,它被认为是斯基泰族系,即印欧种族人。这个不同名称的统一化是有其事实依据的。根据中国史学家们的证明,现今甘肃西部在公元前2世纪时为月氏人的地盘,地理学家托勒密于公元2世纪时就声明过在今天甘肃省张掖地区存在一个塔古罗民族、一座塔古龙山、一个托加拉城。另一方面,斯特拉波举出在从希腊人手中夺取巴克特里亚的各族中有吐火罗人,这个时间正是中国史学家们所说月氏人在他们迁徙告一段落而来到了大夏国边境的时候,大夏正是巴克特里亚这个地方。由于一个并行的事实不断地被提到,我们认为应该继续把中国史书里记载的月氏当作希腊史学家的“Tokhayoi”,梵文记载里的“Tukharoi”,以及后来罗马帝国时代的印度-塞人,这将是一个可取的重要论证。另外,塔里木河以北的绿洲地区,即便不是月氏人的最初领地(因为他们的原籍是甘肃),但至少是与他们多少有点血缘关系的部落的领地。在吐鲁番、喀喇沙尔、库车,在中世纪早期(公元5~8世纪)时流通着的印欧语言,就是语言学家们在先前尚称作吐火罗语的语言,而在今天却只满足将其叫作库车语,喀喇沙尔语等等。所以确实有可能在历史的早期,印欧人部落就已经向远东推进。事实上,在公元以前似乎有斯基泰-萨尔马特族系人居住在西伯利亚西部,或者米努辛斯克区域;在阿契美尼德王朝时代,天山南北两麓,费尔干纳与喀什噶尔一带有说东伊朗语的塞种人居住,这也是事实。这种事实导致我们同意这种假设。所以,今天的东突厥斯坦一大部分地区是被印欧人种占据,不论他们是喀什的东伊朗人还是库车、甘肃一带的吐火罗人。月氏人就是吐火罗人。
但中国官方历史学给我们的最早报道使我们看到印欧语系人在这些远方的据点上的第一次败退。如我们在上文所看到的,匈奴人在他们的冒顿单于(约公元前209~前174年)领导之下,给月氏人以沉重的打击。wωw奇Qìsuu書còm网他的继承者老上单于(约公元前174~前161年)杀了月氏王,以其头颅作酒器,并强迫月氏人离开了甘肃,从北戈壁逃亡到西方。只有这些月氏人的一部分,汉人叫作小月氏,定居于祁连山南羌人或西藏人的区域中。据《前汉书》记载,他们在250年之后采用了吐蕃人的语言。其他的月氏部落,汉人叫作大月氏,则在走出戈壁沙漠之后,企图定居于伊犁河流域与伊塞克湖盆地,但不久他们又被乌孙人驱逐走了。中国史学家们认为这种乌孙人是蓝色眼睛、赭色胡须的人种。查本梯尔把“乌孙”这个名称与“阿西奥”联系起来,即与阿兰族系中萨尔马特人的另一名称相联系,把这种乌孙人视作是阿兰人的祖先或亲属。如果这种假设是正确的,则这个乌孙人就像月氏人与匈奴人的推进一样,其一部分向南俄罗斯方向移居,但比我们估计的时间更早一些,但我们看到斯基泰人已经渐渐地被萨儿马特人所代替了。还有这样一个新的假设,被匈奴人从甘肃驱逐出去的月氏人在向西方迁徙的过程中,对伊犁河附近的乌孙人形成了很强的冲击。乌孙人虽然被入侵者即刻征服了,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在匈奴的帮助之下重新夺回了地盘。这时月氏人又不得不再次向西移动,来到了锡尔河上游,该河即希腊地理学者所称的亚克苏斯河,在费尔干纳省,中国地理学者把这里称做大宛。《前汉书》曾记载月氏人来到这里,他们曾到过巴克特里亚的希腊王国的边境。毫无疑问,在这个王国内希腊-巴克特里亚王欧克拉梯德建立了他的统治,我们认为这是在公元前160年左右。
草原上的古代史
匈奴的起源(3)
匈奴首战告捷与希腊在阿富汗统治的终结
塔什干地区、费尔干纳及喀什地区是中国人称作“塞”(古代拼音为Ssek),波斯人与印度人称作“萨迦”(Saka或shaka),希腊人称作“萨盖”(Sakai),我们则称之为“萨斯”(Saces)的亚洲斯基泰民族居住的地方。这个民族确实属于斯基泰-萨尔马特这个大族系,即西北草原上的伊朗游牧人中的一个支派。在语言方面,自鲁德斯的著作之后,人们相信可以把萨迦语归属于他们。萨迦语是东伊朗语中的一种方言,斯坦因的考察团曾在于阗发现上中古时代的许多手抄本。月氏人在萨迦居民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因此这些游牧人便大举入侵亚历山大大帝的继承者、希腊王子们建立的巴克特里亚王国。根据达恩时代被人们普遍接受的理论,萨迦人在月氏人的压迫之下越过索格底安那,进入巴克特里亚并战胜了希腊人。因此,就在公元前140~前130年,巴克特里亚曾被游牧部落从希腊王赫利克勒斯的手中夺下。根据斯特拉波的记载,在这些部落中最有名的要算阿西奥人、巴西奥人、吐火罗人及萨迦罗莱人,他们都来自于锡尔河以北的地方。但我们也很难正确地辨别出这些部落。在上文我们已经说过,查本梯尔把阿西奥人看作是中国史学家们所说的在伊犁河畔的乌孙人。萨迦罗莱或萨罗喀好像是一个古代的萨迦部落。至于吐火罗人,在贝利干最近的一个假设里他们被认为是月氏民族的核心部落。
根据中国史学家司马迁记载,公元前128年,当中国的使臣张骞去拜访月氏人的时候,月氏人就已经征服并占据了索格底安那(“妫水以北”,即阿姆河以北)。据《前汉书》记载,在那里,他们建都于监氏城。羽田亨以为这个城名就是马拉坎达或撒马尔罕的缩写字“坎达”的译音。两部中国史书都说月氏人曾经占领大夏(巴克特里亚),但实际上大夏好像并没有被占领。达恩先生竟然认为月氏人所征服的巴克特里亚的统治者是希腊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说明萨迦人并没有将希腊人驱逐出巴克特里亚。再者,许多东方学者认为,此后不久,公元前126年,为了争夺“巴克特里亚的宗主权”以外的权力,月氏人渡过阿姆河,占领了那里的土地。他们的见解与《后汉书》的有些段落相符合,据《后汉书》记载,月氏人移居到大夏后,由五个首领或翎侯瓜分了其领土。而这一事件在几乎同一时代的《前汉书》的记载却不十分明确。它仅仅告诉我们,大夏(巴克特里亚)本来没有君主,只有城邑里的小官,整个民族都十分弱小,月氏人入侵的时候,自然没有抵御能力,被敌人轻易地臣服了。这种意义模糊、模棱两可的文句不会让人得出任何结论。但在《后汉书》里对这个事件却有明确记载,说在公元84年,中国将领班超曾要求月氏国王劝说康居(索格底安那)国王。这说明当时索格底安那与月氏国是有区别的。因此,月氏人肯定不在索格底安那所处的位置,只有可能再往南朝着巴克特里亚方向才有可能找到他们。月氏人在阿姆河北岸稍作停留之后即渡河来到巴克特里亚,降服了那里的萨迦人。根据达恩的看法,月氏人几乎是直接从希腊人手中夺取了巴克特里亚。无论如何,这是一次民族性的大迁移、大骚动,是游牧民族通过伊朗东部的一次逆流的信号。在被月氏人驱逐到西方之后,萨迦人占据了德兰基亚尼(塞伊斯坦)与阿剌硕西亚(坎大哈)。这是一次永久性的占领,因为这些地区的名称从那时起便由伊朗地名词变成了萨迦国的“萨迦塔那”,在近代波斯文中则为“塞伊斯坦”。
这些游牧民族从塞伊斯坦出发,直奔帕提亚帝国,几乎摧毁了它。公元前129年,帕提亚帝国弗拉特二世,因为在米底亚受到叙利亚国王安提克七世企图重新征服的威胁,极不谨慎地去求救于这些野蛮人。后者前往救之,但不久便倒戈相向,战败并杀死了弗拉特二世(公元前128或127年)。据特罗格·庞拜记载,帕提亚的新国王阿儿达班二世在反攻吐火罗人时(公元前124或123年)受了重伤。这似乎就可以证实中国史书的所记载的,正如我们所假设的,月氏人就是希腊的吐火罗人,他们在这个时期定居于巴克特里亚,并从那时起“巴克特里亚”成为了“吐火罗斯坦”。帕提亚国王密特里达特二世(公元前123~公元前88年在位)却真正地拦截住了游牧人的侵犯并凌驾于塞伊斯坦萨迦人之上。但在公元前77年时,伊朗的萨伽罗莱人相当的强盛,他们终于在帕提亚国的王位上安置了一个他们挑选出来的安息王室成员西讷特罗克斯。这时,他们的被保护者西讷特罗克斯企图反对他们,但最终被他们击败而死(约在公元前70年)。
这些地区的萨迦人与月氏人以后的命运如何只能由伊朗与印度的历史来说明。我们在这里只提到下面的事实就够了,即萨迦人从塞伊斯坦与坎大哈进入到喀布尔与旁遮普,这些地区被月氏人占领后,他们又流亡到摩尔瓦瞿折罗,在那里萨迦人的总督一直将政权维持到公元4世纪。至于巴克特里亚的月氏人,中国史书告诉我们,公元1世纪,那里出现了古莎纳(汉译贵霜)王朝。《前汉书》说,这个古莎纳人是公元前128年瓜分巴克特里亚的五个氏族中的一个。
据《后汉书》记载,古莎纳人的首领名叫丘就却,即古代银币上的库居拉·伽迪腓斯。他吞并了其他氏族之后建立了古莎纳帝国,也就是希腊人与罗马人所称的印度-塞人帝国。古莎纳的皇帝们,包括丘就却(或称伽迪腓斯一世),公元30~91年在位;阎膏珍(或称维摩伽迪腓斯二世),约公元92~132年在位;伽腻色迦,约公元144~172年在位;胡维色迦,约公元172~217年在位;维苏提坡,约公元217~244年在位。这些人又把他们的统治从喀布尔扩展到北印度的部分地区,包括旁遮普与末度罗。在佛教向中亚细亚的传播过程中,迦腻色迦所起到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在此我们关心的是匈奴人第一次扩张对亚洲以后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大的作用。因为匈奴人把月氏人驱逐出甘肃,这个事件会波及到亚细亚和印度,可以此事的影响之巨大。在阿富汗的领地上希腊文化的影子早已消失了,这足以证明亚历山大大帝征服这些地区时所留下的痕迹被全部清除了。帕提亚王朝的伊朗在一个时期内动摇了,此时,从甘肃被驱逐出来的部落在喀布尔和印度西北部建立了一个不可预知的帝国。这就是我们一直要研究的历史。在草原边际的一个角落发生的一点小小的骚动,就会在这个不断发生民族迁徙的无限广大的地带引起最难预知的后果。
草原上的古代史
匈奴的起源(4)
匈奴与西汉的冲突以及西匈奴的分裂
由于月氏人的失败与迁徙,使得匈奴人的地位与日俱增。从此,他们完全统治了戈壁东部地区。在外蒙古,鄂尔浑河流域内的和林附近建有单于的行宫;在内蒙古,他们的领地达到了万里长城。于是,他们的骑兵在中国领土上大肆侵略。公元前167年,他们进入陕西,直至彭阳(在当时京都长安以西),焚毁了一座皇宫。公元前158年,他们又回到渭河以北,直逼长安。公元前142年,他们攻打到山西大同的雁门附近的长城。汉武帝(公元前140~前87年在位)登基的时候,中国的边界正受到了他们的骚扰。
那时候,匈奴是亚洲高原帝国的主宰。在鄂尔浑河的发源地,就存在单于的一座主要行宫,或者说是他在夏季的一个驻营地。他们的另外一个中心是被汉人叫作龙城的地方,其位置似乎应当在戈壁南部翁金河的下游一带。武帝计划将他们驱逐回他们的老家,但在行动前,他企图与在索格底安那居住的月氏人结盟,使其从背部夹击匈奴。为此,他令张骞出使月氏国。公元前138年,张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