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是阴雨天。”
“加拿大的雨都,冬日多雨。”
“我明晚去看莎拉·布莱曼的演唱会,外国歌手里,就喜欢她一个。”
卓绍华笑:“晏叔很疼你。不聊了,帆帆叫我了。”
“首长?”
“嗯!”低柔轻哑的应答,仿佛是夜深人静时,他抱着她时的一句低喃。
“再见!”距离抹去了心底的疼痛,执著很久的一些东西慢慢淡去,思念渐渐冒出水泡。很在意他,很想他。在一起,朝夕相对,欢笑、流泪、叹息,都是幸福。
“再见,诸航!”
走出房间,晏南飞已经把晚餐摆上了。“绍华有没有有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想留我多住一阵?”诸航撒娇地挽住晏南飞的手臂。
晏南飞叹道:“要是你没结婚没生孩子,我就不让你回国。”
“那就和我一同回国。帆帆说,让外公住我家隔壁,这样子,我来看外公的时候,就可以捎上他。”
晏南飞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去洗手吃饭。”
诸航走了几步,回头:“爸爸,即使你住得很远,那些复杂的关系一样存在,我已经不受任何影响了。你不想经常看到我和帆帆吗?”
当然想,在这世上,只有航航和帆帆与他血脉相连,但是回去——也许是他自私,来温哥华,是寻找一个心灵避难所。留在北京,诸盈已成往事,卓阳呢?想起她自尽的一幕,他至今都不寒而栗。
“爸爸会不会经常想起她?在爸爸的心里,是姐姐多一点还是她多一点?”诸航回到餐桌边,坐下。这些问题会影响晚餐的胃口,但一直逃避,也不是个事。
谈起往事,晏南飞总觉着把自己紧裹着的面皮撕开,露出里面斑驳的羞惭。“有的人一生只爱一次,有的人一生则爱几次。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爱的内容都是不同的。和你姐姐相遇,以为世界很窄,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为爱而爱,什么都不想,像一团火似的。后来,发现自己能给予你姐姐的少又之少。又以为年轻,犯错难免,轻易就原谅自己。遇到卓阳,那时已成熟,她其实很难相处,又是那样的家世,但因为爱,就能包容、谦让。虽然答案不能让你满意,但这是真的,不管是诸盈还是卓阳,我都认真地爱过,没有厚此薄彼。非要比较,那就是我不同年岁时的担当与心态。”
原来真爱从不模糊,从不混淆,没有先后,可以分得一清二楚。诸航倏然心一紧。
“她应该还爱着你。”
“她爱我没有我爱她那么多,她只是享受我对她的爱。如果真爱我,怎会容不下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二十多年没尽过一丝责任和义务,她应该明了我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想到她自己,从没想过我。”晏南飞黯然地耸耸肩,替诸航盛上一碗汤。
他也恨的,所以才绝然地走得远远的。什么都不付出,怎么向别人要求一方天或一片云?
“爸爸,想留我多住几天,你得答应我件事。”诸航俏皮地眨眨眼睛。
晏南飞从沉重的话题里收回思绪:“不谈一件,百件,爸爸都答应。”眼睛湿湿的,何德何能,他有这么体贴的女儿。
“明天我们去染下头发吧,我不想和你走出去,人家搞不清你是我爷爷还是我爸爸。”
“我有那么老?”晏南飞没有告诉诸航,公司里向他示好的,都是年轻女孩。
“有,很明显呢!染了发,人就显年轻,如果有一天你娶一小妻子,再生一孩子,那我家帆帆不就做舅舅啦!”
晏南飞哭笑不得,航航的思维转得太快:“爸爸又不是情圣,没那么多的精力再去经营新的感情。不是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爱人吗,余生,我爱航航和帆帆就足够了。”
诸航伸出小拇指:“拉钩。爱我,就拿出行动来,和我一同回国吧!”
“你到底像谁!”这么聪慧、机智。
“我像我家帆帆。”
晏南飞托着下巴沉思,他没有陪她长大,果真不行,这讲话都颠三倒四的。回国吗?有一天会考虑的。
第二天,耗不过诸航,看演唱会之前,晏南飞去染了个发。那家美发店在一个住宅区,对着一座别墅的庭院。别墅的车库前,邻居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婴儿衣服挂在一根绳子上,像万国旗似的。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路人,都停下来观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