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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受罚的学生为何要做这无谓的顽抗呢?因为他的膝下并非是柔软的泥地,而是一小堆玻璃瓦杂。这堆玻璃瓦杂是靳先生专门搜集来的,供体罚学生之用。

三余当地,到处都是柔软的田地,玻璃瓦片之类的东西十分罕见。搜集这些东西颇花了靳先生一番力气。惩罚完学生,靳先生便将这堆稀罕之物用一只撮箕小心地撮起,以待下回之用。向毛主席请罪的学生需要卷起裤管,暴露出膝盖。如果穿着棉裤,卷裤子不方便,就干脆把裤子脱掉。就这么*着白花花的下身,在毛主席像前跪倒,站起来时双腿无不血乎淋落的。

靳先生惩罚的学生都是体格瘦小、不能干活的。那些人高马大能干农活的,不仅当了班干部,而且有执法的权力。执法的尺度,当然得根据所犯错误的大小,不能乱来。像迟到早退这样的小错,不过是用鼻子擦擦黑板,或者跳一曲敬爱的毛主席。向毛主席请罪是大刑,用于犯了大错的学生。比如一个学生因完不成捡粪的任务,偷偷地在粪兜里埋了两块土坯,过秤时被班长检查出来,只得向毛主席请罪了。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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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的心里不禁打鼓。他体格瘦小,在两个年级中年龄也最小,而且不会干农活,捡粪也完不成任务。可靳先生从来没有惩罚过他。靳先生对小陶的态度有些敬而远之,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后者不免感到有些失落。他怕靳先生一旦翻脸,数罪并罚,那时,哭都来不及了。小陶对靳先生始终心存敬畏,又想和他亲近,又有些害怕,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再说小陶每天上学,要横穿三余一队,临近学校时,有一户人家,园子里种了两百多棵树,这些树都很高大。这是大队民兵营长的家。老陶家的园子建成以前,他家的园子在三余是最著名的。民兵营长家养了两条狗,也很著名。一条是黑狗,一条毛色棕黄,在眼睛的上方有两块黑斑。三余人称这样的狗叫四眼狗,据说四眼狗凶猛异常。小陶每天上学都要约四五个同学,从来不敢单独从民兵营长家的园子前面过。快到民兵营长家时,孩子们便开始轻手蹑脚,四眼狗及那条黑狗一旦出现马上撒腿便跑。两条狗一面狂吠,一面紧追不舍,跑过两个桥口后它们才不再追了。这时孩子们站下来,示威性地向狗扔几块土块泥巴。

小陶很害怕民兵营长家的狗,在他看来,它们简直就是山林中的猛兽。所谓的山,不过是高出平原的河堤,林,就是民兵营长家种了两百多棵树的园子了。

老陶教育小陶要勇敢。他亲自从地里挖了几块沙礓,装进小陶的衣服口袋,对他说:“狗来的时候,就用沙礓砸它们。”老陶告诉小陶,千万不要跑,越跑狗越追。要站下来,面对着狗,最好向下一蹲,这样狗就以为你在捡东西砸它了。

老陶让小陶动动脑筋,他问小陶:“你见民兵营长家的狗咬过谁吗?”

小陶说:“没有。”

继而老陶分析道:“民兵营长家的狗再凶,也是一条草狗。草狗一般是不咬人的,顶多会撵撵鸡鸭。会咬人的狗是高大的狼犬,三余没有这样的品种。”

老陶又说,民兵营长家的园子也不是什么森林,再过一些年,自己家园子里的树就会长得比他们家的还要高大了。

经过老陶的这番鼓励,小陶终于有了勇气,敢于一个人去上学了。

老陶告诉小陶,对靳先生也一样,要动脑筋,找出他外强中干的一面。

小陶加强观察,不久果然有所发现。靳先生虽然会做游戏、经常体罚学生,但上课时常常会念白字。比如把如火如荼的荼念成了茶,把谆谆教导念成了哼哼教导。回家后小陶向老陶汇报,老陶说:“他这是在误人子弟!”

靳先生还说,尼克松是尼赫鲁的儿子,因为他们都姓尼。老陶一家听说后,笑作一团。由于靳先生讲课时漏洞百出,小陶渐渐地就不怎么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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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家开始盖新屋时,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

新老师是个女的,二十岁不到,也是从南京下放到三余的。不过,她不是下放干部,而是知识青年。知识青年下来得更早,一年前他们就来了。整个三余大队有十三四个知青,分散在各小队里,小李(也就是新老师)是从四队抽上来。

在来三余小学当老师以前,小陶就见过小李。那时她在大队当通信员,整天提着个尼龙丝网兜,跟在余书记屁股后面转悠。有时她也一个人下到各小队去,仍然提着网兜子,里面装着几本书或学习材料,去生产队送通知,或传达余书记的指示。大约因为和余书记的这层关系和喜欢读书,后来被抽到三余小学当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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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余人称老师为先生,比如,靳老师就叫靳先生。但没有人叫小李李先生,学生们直呼其姓,都管她叫小李。小李也不以为意。这大约是因为她在大队当通信员时,大家叫她小李叫惯了。

小李来了以后,靳先生就更轻松了,他甚至都不用再教课(劳动课除外)。靳先生每天早上招集学生训话,完了就站在桥口,守候那些迟到的学生。课间休息时,靳先生和学生们在教室前面的空地上来铜板、踢毽子。即使是劳动课上,他也只是倒背着双手,在田埂上走来走去,监督学生干活。小李倒很自觉,每一次都亲自下到田里,和学生们一起劳动。虽然,她的劳动热情很高,但小陶发现,除他之外,最不能干活的就是小李了。

按说,面对小李,小陶应该感到亲切才是。他们都是从南京来的,又都不善于务农。其实不然,越是这样小陶越是回避小李,生怕别人在他们身上发现共同之处。

小李对小陶倒是有些另眼相看。有好几次,她当着众人的面拉着小陶的手,问长问短的,什么“在三余生活得习不习惯?”、“杂粮好不好吃?”、“爸爸妈妈身体好吗?”等等,不一而足。问的时候,小李说的是南京话。小陶的回答尽量简短,并且他说的是三余话。

小李体态微胖,皮肤很白,这也是让小陶感到不舒服的地方。他不禁想起九月子和细巴子对桂兰议论,还有那天在村口九月子讲的那些话。在三余小学,不仅小陶和小李最不会干活,皮肤也是最白的。他们之间的种种相似之处让小陶很不舒服,甚至产生了某种厌恶的情绪。

初春的一个上午,课间休息时间,小李靠在教室的门框上晒太阳。学生们从她的身边挤过去,每一次都擦着她胖胖的大腿。他们不断地进进出出,小李似乎毫无察觉,她正两眼茫然地看着远处。

前面的田野上微微地泛起了一层新绿。小河对岸,有一黑一黄两条狗正在*。小李并不知道它们在*,她只是觉得那两条狗的姿势有些奇怪。

教室前面的空地上,靳先生在和学生们玩铜板,铜板的当当声和喧哗声不绝于耳。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孩子们纷纷向河边跑去。他们捡起土块,砸向对岸的那两条狗。两条狗尖叫着,企图逃开,但挣了半天还在无法分开。孩子们更来劲了,一面投掷土块一面大声吆喝。一个班干部返身跑回教室(这一次显然不是为了挤一挤小李的大腿),拿着一把竹扫帚又冲了出来。其他的孩子也找来树枝、木棍以及锨、锹等农具,跟在他的身后。他们试图绕过桥口,抄到两条狗的背后去。

不用说,这两条狗是民兵营长家的。此刻,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尾部却紧紧地连在一起。黄狗的个头稍大,将黑狗拖出几尺远,但毕竟力气有限(黑狗一面在不断挣扎),两条狗走走停停,发出阵阵的哀鸣。这时小李的脊背离开了门框,目光搜寻着靳先生。只见后者笑盈盈的,手里玩弄着铜板,正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的场面。小李就更不知道该这么办了。

她一时冲动,跑到桥口,挡住了那些准备冲出去的孩子。小李对他们说了一句不可饶恕的傻话:“是谁用绳子把它们拴起来的?还不赶快去解开!”

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班干部走到小李面前,对她说:“报告小李,这是狗*!”

“胡说!不许讲脏话!”小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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