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来竹舍的时辰,十分规律:大清早基本是不来的;临近中午的时候带些吃食来,同时也会带些经文来抄写或者研读;到了晚上就很简单,带点吃的,“伺候”好了沈独之后,就提着药娄出去采药,然后给他熬药,捣药,换药。
这期间自然会有不少的尴尬处。
可一来沈独是被人伺候惯了的,虽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差之不远了;二来那僧人素性镇定,颇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感。
所以就算有什么尴尬,在这两人之间也尴尬不起来了。
一开始,沈独只是勉强能走路;没过两日精气神就回来了,能自己穿衣往外面走走;到了第十一日,他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到来——
一夜睡醒,体内任督二脉已愈!
原本他当日遭受重伤,本是周身经脉尽断。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又不是傻子。
任督二脉,乃是修行的根基。
若能先修复这最重要的两条经脉,便至少能恢复自己三分之一的实力,绝对能解自己燃眉之急!
所以这些天来,他看似吃吃喝喝任由那和尚摆布,可暗地里都在修复任督二脉,只求早日康复。
亏得**神诀本就霸道。
这般强行催动功力去修复,竟也没对经脉造成太大的损伤,只是相比起原来宽阔厚实的经脉,略脆弱上一些而已。
就凭这一点,什么放弃修炼**神诀的念头,沈独就根本没动过。
这一日方睡醒,他睁开眼来一运气一感觉,便有些喜出望外,一下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好动作不大,不然非得崩裂伤口不可。
盘膝而坐,两手在膝头上一搭,掐指诀扣了个印,心就已经完全静沉了下来。
沈独年纪虽轻,在如今的江湖一流人物之中,是个实打实的小辈,可修为功力却是人人叹服。
一则修炼早,二则功法霸道。
小二十年下来,内力之浑厚,攻击之强悍,早已经超过了不少的老家伙,乃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流”。
强如顾昭者,尚且需要凭借机缘,依赖于前辈渡传功力;沈独的功力却都是自己修来的,纵使路子很邪,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如今内劲一运,在两脉之中走开,沈独只觉得那一股蛰伏了多日的力量,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虽与全盛之时相差还有些远,可已经足够舒坦。
这一刻,他只想仰天一声长啸,将近些日胸中凝着的郁结之气,都舒散出去!
可到底不是在自己地盘上。
那嘴才一张开,又白眼一翻给合上了。
喊一声爽爽?
这倒没什么要紧,可若是将天机禅院其他人招来,那就是找死了。
沈独虽觉得自己即便是只有三分之一的实力,可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毕竟天机禅院不杀生。
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忍了,直接自床上一跃而下,便轻巧地落到了地面上,伸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时辰,那和尚还没来。
昨夜又下过一场小雪,现在太阳出来,屋顶上的雪开始化,滴滴答答地顺着屋檐向下淌水。
空气里弥漫着清润的泥土香和微苦的药香,翠竹摇曳,鸡爪似的竹影缝隙里,透出比雪更净的天光。
沈独轻巧地走下了台阶,抬头往上这么一看,忽然就觉得心里很安静,也很干净。
也许是因为伤势已经见好,修为也回来不少,他一站竟然站了许久,且自己还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