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独随手便将那一双新竹筷拿在了手中,要向摆在了台阶上的八宝鸭伸去。
“要说做这道菜,最好的还是杭州聚福楼,那叫——恩?”
话都还没说完,尾音便一下扬起。
他惊讶地抬了眼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僧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干什么?!”
僧人却是低眉敛目,根本没搭理他。
在将压在食盒底部的白米饭取出放好之后,他竟然又将刚才取出的那一盘八宝鸭端了回去!
台阶上,一下就剩了一碗白米饭。
沈独的筷子伸出来,还举在半空中,却是连半点荤腥都没能碰着。
他愣住了。
这……
是什么意思?
他神情带着几分凝滞地看僧人。
僧人还是不看他,只是抿着唇,又将食盒盖上,转身便走。
只是在经过沈独脚边倒着的那一根竹筷时,他停了步。
慌乱的蚂蚁们早就散了。
竹筷的尖端还沾着它们其中一名同伴的尸体,却没有一只蚂蚁停下来理会。
僧人低垂着眉眼,注视了片刻。
然后弯身下来,将这一根竹筷拾起。
被他持在掌中的佛珠与竹筷相撞,晃晃悠悠,有了细碎的声音。
沈独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一串佛珠上,当然也注意到了僧人那曲线有些僵直的手指上。
看似自然,实则不是。
这分明是他在用力地克制住什么东西。
起身后,他也没回头。
往常这个时辰来的时候,他都会留下来,或者捣药,或者背着药篓去采药。
可今天,他选择了离开。
暮色四合,天早就暗了下来。
僧人的身影,像是被这骤然降临的冬夜染上了几许寒凉的冷意,那素来温润的月白,也不能将其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