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伏,便是整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里,沈独几乎要忘记自己是在天下江湖人士可望而不可即的不空山,恍惚间只以为自己回到了幼年的悬崖下。
又冷,又饿。
天茫茫地茫茫,可留给他的栖身之所,只有乱石从中那小小的一隅。还要忍着痛、含着苦,与风争,同雨抢,共雪斗……
所有所有的名利,**,权柄,在生死的面前,都是狗屁。
为了活着,他曾低入尘埃;
为了活着,他愿埋首灰土。
所以在这样的一刻,他是如此地耐得住性子。任由心脉间那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横冲直撞,任由四肢百骸里的剧痛褪去,换上一种蚂蚁蚀骨般的奇痒……
**神诀,到底还是提前发作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直担忧着,忌惮着,可真等它开始发作起来,那一颗心反而平静极了。
断头台上的刀,没落下时,让人心颤颤、意悬悬;一旦干净利落地砍下了,便是尘埃落定,什么都了断了。
一如此刻的沈独。
两个时辰过后,是残夜将尽时。
山顶上的天机禅院,搜寻了小半夜,约莫也没有寻到他的踪迹,更不见任何一个人来到这一片竹海,进入那一间竹舍。
就连平日为他送饭那和尚都没来。
黎明的时候,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山顶上禅院的灯光,也灭了不少。只有零星的几盏,还亮在高处,仿佛要照亮这长夜,与这即将亮开的天幕共明。
危险,似乎过去了。
“咳……”
这时候,沈独喉咙里才冒出了那压抑了近两个时辰的剧烈咳嗽声,抬了手指一捂,殷红的鲜血便从他苍白的指缝间淌了出来。
长久蜷缩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
从这土堆后面起身的刹那,他险些狼狈地跌倒回去,还好伸出手来扶了旁边的修竹一下,才站了个稳当。
昨夜他走的时候没有灭灯。
灯盏里的灯油烧了一夜,那昏黄的灯火本就不明亮,此时更是暗淡了许多,甚至与没有没什么分别。
沈独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走入了一片黑暗。
过了好半晌,他的眼睛才适应了,渐渐能看分明这屋内的种种摆设,皆与他昨夜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有一样不同。
那就是他自己。
离开的时候还是七成的功力,回来就剩下四成不到;离开的时候伤势已经复原了七八分,回来的时候又与刚落难之时相差无几。
甚至,更糟糕。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股趁机在他体内肆虐的力量……
**神诀,名为神诀,实为邪法。
此功法来历便不正,他修炼更出了差错。十年中,受此磋磨无数,每每发作起来屈辱万分,痛不欲生。
修炼越深,则反噬越强。
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