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妄道。
秦鹿为难:“可我都答应人家了。”
梁妄对着鸟笼的方向吹了声口哨,像是在认真逗着那只寿带鸟玩儿,漫不经心道:“你字还没练完,出逃一次,便罚三次,加上先前的,需在无有斋坐练一个月才可出门。”
“可……”
话音还没出,梁妄便收敛了面上轻松表情,声音平稳道:“闭嘴,不想听。”
“是。”
秦鹿放在桌面下的手指抠着指甲,嘴角歪着,见梁妄一边逗着鸟儿一边听楼下戏台上唱的戏,直到一曲结束了,屋外的雨不知何时也停了,梁妄起身,秦鹿提起鸟笼跟上,这是要回去的意思了。
街道上湿漉漉的,檐下还在滴着水,秦鹿抱着鸟笼跟在梁妄身后,被卖女红的杜夫人瞧见,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秦鹿也就嘟着嘴,一副卖乖的样子耸肩。
街道上人来人往,凡是轩城本地人,对这对主仆的相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
梁妄初来轩城时,好些人都觉得他奇怪,从未见过有人如他这般,年纪轻轻便满头银发,面色如纸般白,就是就卷翘的睫毛也是淡色的,唯有一双眼黑得出奇,唇也红润,加上他天生一双凤眼,显出了几分妖异来。
后来听他身后较为活泼的婢女秦鹿说,那是她家主人生了病,轩城地方好,养人,所以就在轩城外买了间屋子,安了家。
时间一长,众人也就信了这说法,毕竟这位梁公子出手大方,又擅纨绔子弟的消遣,为人也算好说话的,偶尔入城一次转转,大家也只觉得他虽是富贵命,却也可怜生了病。
有时梁妄收到个别老人眼中露出的同情,也没忍住嘴角抽了抽,然后将一切都归咎到身后人的身上,忍不住就想罚她。
两人出了城,没一会儿便回了无有斋,秦鹿将鸟笼挂在书房屋檐下的金钩上,自觉入了书房,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书桌后。在梁妄看见自己新买的狼毫笔尖分叉就要皱眉的同时,眼明手快把狼毫放入水中冲刷了一遍,指尖捻了捻,又尖了。
沾了墨水,秦鹿落笔时虚张声势地开口:“神、神符者,即龙章凤篆之文,灵迹符书之字是也。”
梁妄对着秦鹿挥了羽扇,只见秦鹿右手中指上那根墨绿的戒指逐渐起了一层雾,吹入一旁,立身成了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男人手中捧书,瞧见梁妄时,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然后瞥了一眼秦鹿,满眼都是‘早知如此’的调侃笑意。
“若有不识的字,问李玲珑。”
梁妄说罢,转身离开,秦鹿高扬一声:“是!”
满怀不满情绪。
梁妄出门后,不在院子里,秦鹿知道他肯定是去烧伏香了,这人每个节气当做什么,当吃什么,每个节日当买什么,当用什么,有何规矩,他全都耐着性子做,便是当初还在当王爷时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也改不掉了。
秦鹿放下笔,李玲珑干咳一声,秦鹿朝他瞥了一眼,问:“你见多识广,可知这天下有何偷脸之术?”
“偷脸?”
李玲珑翻了翻手中的书,随后摇头:“不知偷脸,倒是知道易容,只是易容术终有缺陷,不耐保存,也不能完全脱去原貌神型,这可是门技术活。”
“那你帮我想个谜题吧,王爷绝不知道答案的那种。”
秦鹿一脸‘指望不了你了’的表情,继续低头一笔一划练字。
“道仙不知道答案的谜题?那可真是为难我了。”
李玲珑虽这么说,却微微昂首,颇有几分自信,于是浅笑想着谜题,嘴里还与秦鹿搭话:“你想以谜题换出门啊?”
“我答应了李传要帮他的。”
秦鹿说:“做人岂能言而无信呢?”
“你明知这些年道仙都不喜欢外来的人,更不愿再帮闲人处理这些小事,为何偏偏还要往跟前揽,叫他不高兴呢?莫非你是从贪贪姑娘那儿学来了不好的习惯,喜欢虐着玩儿?不受罚,浑身不舒坦呢?”
李玲珑说时,嫌弃地撇了撇嘴。
秦鹿瞪他一眼,险些说了脏话,只道:“你懂什么。”
李玲珑当然什么都不懂,他不过是五鬼之一,不用时便藏于戒中,见到梁妄的时间统共也就那么些,唯有她懂,毕竟她跟在这人身后已经有七十七了,整整七十七年的时间,朝夕相对,足够她去了解梁妄这个人。
他并非是天生的铁石心肠,至少从秦鹿与他初次相见,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在那个人人守着他人等死,好瓜分尸体的年代里,梁妄送她一碗面,几件冬衣和几个果腹的馒头,已算是大恩了,哪怕后来她还是死了,因为种种陪在了他身边,也没少见过他帮助别人。
早年他拥有一身本领,也曾来者不拒过,若非是十年前……若非是经历了那件事,梁妄也不会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少了几分人情味儿,也少了许多活着的趣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秦鹿(释放技能):彩虹屁!
梁王(傲娇):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