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吓一大跳,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怕死即软,从如此高耸入云的山巅跳下来,那还能不粉身碎骨?
虽然之前他已有跳崖寻死的想法,但真正面临死亡了,他还是很难做到无忧无虑享受临死前的快感,而且还有一个无辜的人给自己陪葬,心中真是又害怕又惭愧!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就在他浮思联翩渐入佳境时,噗通一声,一阵滔天水浪在身旁飞溅而出,身子顿时被水流摩擦得遍体生疼。
好在他衣服本就丝丝缕缕不成体统,在入水的时候飘飘悠悠帮他分担了一些冲击力,不然他吃的苦头还会更大。
露五渊只会狗刨式游泳,身子一入水,下意识地四肢乱蹬,顿时象只落水狗一样在水里扑腾起来。
只扑腾得一会,再次被一股大力吸住,被从水里捞出来,又在空中飞掠起来。
不过这次却不是直坠,而是横移了。
耳旁眼前的气流也不是那么强烈了,露五渊终于强忍着风浪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白雾朦胧,如同仙境一般飘渺。他愣了愣,又感觉到脚底不断有水花飞溅的声音,便低头看了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带着他在河面踏水而行。
原来他们已经落到了山脚下的九曲溪里,而自己显然还安在!
露五渊心头大感宽慰,便极力扭头想去看看恩人的面貌。才发现不管他如何使劲,却愣是不能扭动分毫。干脆放弃努力,开始回想刚才那惊险一幕,顿时又担心起狗顺和小婷的安危来,心情立刻又沉郁了下来。
他虽不能扭头,却能开口说话,他于呼呼风声中大声道:“请问恩人,你武功这么高,能否再帮我去救救我那两位朋友啊!”
没有丝毫回应,自己声嘶力竭的声响立刻在风中四散而去。
露五渊讨了个没趣,脸上灰溜溜的,心道,莫非是柳若萍,可柳若萍一副风风火火的辣美人样子,不象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啊?而且柳若萍比较欣赏狗顺的冲锋枪绝技,要救也只会先救狗顺的,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对他露五渊感兴趣?
想了会,颇觉无趣,干脆直视前方山水,强迫自己怡情山水之中。
很快掠过十数丈宽的河面,那人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径直又飞掠进了岸边的丛林,在枝叶掩映之中爬高蹿低,沿着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继续深入。横穿山谷后,前方一座高峰封死了前进的道路,露五渊心道,这下傻了吧,终于钻进死胡同了吧,孰料自己的身子蓦地又兀自升空,然后便听见有掌风隔空拍在悬崖壁上的声音,激得悬崖壁上草木四溅,那人每往悬崖上拍击一掌,便带着自己升高数丈,随着他掌风越来越密集,自己升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他们就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跨越了这道高山障碍。
高山那端同样是笔直如削的悬崖陡壁,那人带着露五渊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又以同样的方法,每坠下数丈就往悬崖壁上击出一掌,以此消减下降的狂猛趋势,就这样层层下落,最后安然抵达山脚。
暮色已晚,前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幽暗静谧的气息铺天盖地,无限延绵,给人无穷无尽的荒寂之感。
那人毫不停留,带着他又蹿了进去,在幽邃的森林里飘然而行,直至从遥远的另一端扑出,来到一条幽清的山道上,又在曲折山道上横飞纵掠,一往直前,就这样,他们两个翻山越岭,跨河渡江,穿城掠镇,露五渊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只知道黑夜和白天已经交替了数个来回,在一个阳光气影明丽而充沛的午后,那人终于在一片茫茫水域的岸旁柳树下停了下来。
将露五渊轻轻地放在了岸堤旁的石岩上,那人拽住露五渊的手终于松开了。
露五渊总算重获自由,一旦获得行动的空间,他顾不得喘一口气,急急扭头看向这个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神秘恩人。
一张清新脱俗的美丽俏脸浮现眼前,慈和宁静的面容上微带笑意,正与他露五渊盈盈相望,却是那衡山派掌门静云师太。
露五渊愕然呆望片刻后奇道:“师太您好,怎么会是您救了我呢?”
静云师太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后悠悠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忍见你落难,故助你一臂之力!”
露五渊恍然道:“哦,那多谢师太相救之恩了!”
立刻又想起狗顺和小婷,忍不住叹道:“哎,那师太为什么不连我的那两位朋友也一块救了呢,他们也身处危难之中啊?”
静云师太坦然道:“贫尼法力有限,难以兼顾,故只能救你一个,望施主见谅!”
露五渊无奈叹了一口气道:
“哎,师太出手救我我是非常感激的,但这样反而将我和我的两位朋友弄散了,我现在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心情无论如何是好不起来的,还望师太理解!”
静云师太微微点了点头,面上一派清幽明净。
露五渊想了想,暗暗咬了咬牙,拱了拱手道:“师太的大恩,我必铭记在心,他日再思回报,现在我可得向师太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静云师太轻唤道:“露施主要去哪里?”
露五渊苦叹道:“唉,我不放心我那两位朋友,我要回武夷山去找他们!”
静云师太微微摇头苦笑一下,柔声道:“武夷山现已布下天罗地网,露施主回去不正是自投罗网么?”
露五渊坚毅道:
“如果我不知道我那两位朋友的状况,即便身体逍遥自在,心里也一样是在罗网里挣扎,这样更痛苦,还不如回去和朋友一起身体挣扎,如果将来侥幸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报答师太的大恩大德!”
静云师太眼睛里闪过明亮的光彩,望着露五渊微笑不语。
露五渊以为她不再劝阻了,转身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