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资又搬回深水湾花园了。
胡笳每日五点半起床,阗资便再要比她早起半小时,为她洗菜做饭。
她中午吃得简单,他倒也矜矜业业,今日做虾仁滑蛋三明治,明日就做牛肋排藜麦饭,另配沙拉水果。她出门前,阗资把煮好的小吊梨汤倒进STANLEY那超大容量的保温杯,塞进她书包。胡笳叹气,她不爱喝水。阗资好言好语劝:“梨汤对嗓子好,生津润肺,以前梨园名角唱完戏都喝呢。”胡笳半信半疑问:“真的?”
晚上回来,阗资把保温杯打开,看见里头还剩大半杯梨汤。
他不说她什么,只垂着眼,将梨汤倒出来喝了,胡笳看见了,心里多少愧疚。
隔天,他还是煮了梨汤,她咬着牙喝光了,又把里头的梨肉和红枣吃了,阗资就开心许多。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日。
休息时,胡笳在手机上看短视频,手指无意把锁屏界面划了下来。
她看着上头的醒目年月日,惊觉现在已过十二月中旬,她到一月六号还要回甬城参加高考首考。心慌之下,胡笳找来几道高考真题练手,她答题思路混乱,答案几乎全错,简直可以收拾收拾去复读了。午休,胡笳紧急回了趟深水湾花园,想拿几套教辅材料带回机构,把落下的文化课慢慢捡起来。
她打开门,阗资正好在桌前收拾碗筷。
阗资回过头,蛮诧异地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拿点题目过去做做。”她经过饭桌,又转过来问他,“你就吃这点啊?”
阗资被她盯得有些尴尬,手下意识地想去挡碗,被她拨开。桌上,仅半碗泡饭,边上碟子里是四分之一块红腐乳,胡笳看阗资的表情动作,就知道他已经不想吃了。她心里担忧,想他这么大个人,食量倒比不过小孩,简直像是食草动物嘛。
阗资看她表情复杂,低声解释:“我是嫌麻烦,就随便吃了点。”
胡笳忍不住反问:“那你每天给我做饭怎么不嫌麻烦?”
阗资不响了,亦不敢再动作。
胡笳看他样子清瘦,她便又像是被泡在柠檬汁里,心口咕嘟冒酸。
他胃口从来不好,做饭完全是为她。他们搬来深水湾花园后,阗资像抱小孩般从甬城抱回笨重的破壁机,又新买珐琅铸铁锅,很少为选择犯难的他,在马赛蓝和经典红之间犹豫不决。胡笳笑他是小妇人,阗资哼哼,说厨具代表生活,她不明白他。
胡笳看阗资神情狼狈,又觉得她反应太大了。
她坐下,缓声说:“你就吃这么点,下午会饿,再吃点吧,我陪你吃。”
阗资应声,又去厨房炒了盘芦笋口蘑虾仁,胡笳吃过便当,肚子不饿,全是看阗资吃饭。他吃汤泡饭,开水淘淘,把饭喝下去,图的就是个方便下咽,没食欲,嗓子也兜得下。胡笳看了到底心疼,问他:“你就这么糊弄自己吃饭啊?”
阗资笑笑:“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吃。”
她问:“一直没胃口么?”
阗资点头。
她想了会,又问他:“这和心情有关系吗?”
阗资说:“有点吧,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吃得多点。”
她看看桌上没怎么动的菜,挑眉问他:“所以你今天心情不好?”
阗资想到爸爸妈妈,轻声回答:“嗳,每年到这个时候,心情就不太好。”
她问他,“为什么呢?”阗资看着碗里的清汤寡水,雪雪白的饭粒无声地垫在碗底,他佯作轻松说:“冬天晚上长,白天短,天气还冷,我不喜欢。”胡笳盯着阗资看了会,笑了,叫他小神经,又说:“那也要好好吃饭。”阗资看她笑了,放下心,以为这档子事已经过去。
晚上,胡笳从超市买回小菜,叫阗资来剥毛豆。
他只以为是她饿了,还问她说:“想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
胡笳说,她是要自己做菜,阗资倒愣了。她麻利地洗手备菜,热锅烧油,倒入萝卜干中小火煸炒,炒到萝卜干饱胀发亮,吸足油水,又放酱瓜丁和毛豆下去,造出轰然的油香气,白糖和蚝油调味,翻炒几下,小火焖两三分钟,开盖,酱汁沸然。
胡笳把小菜推给他,“萝卜干酱瓜炒毛豆,给你下饭的。”
阗资叹说:“你到哪里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