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愣了一下,掌风停在半空。
周怀晏腹疼如绞,身子已然抖得不成样子:“盟主的位置是留给怀南的,我心里清楚,若没有怀南天赐的未卜先知的能力,剑盟不会发迹,剑盟势力也不会遍布天下,更何况怀南故去的母亲,我的嫡母,是父亲一生心爱的女人。”
“我早有了这样的认知,对您毕恭毕敬,我亦感恩怀南母子,甘心辅佐怀南,也从未有觊觎盟主之位的想法,儿子所作所为,一切不过为剑盟强盛。”
周怀晏按着腹部,猛然转身,却一下吃痛跪倒在地:“可是父亲,一心只顾听取贼人所言,猜疑儿子,儿子无能,既不能追拿六王爷,也没有要挟六王爷助长自己的本事,儿子只是将一枚真心,向着父亲和剑盟,父亲却将它这样践踏在脚下!”
周恒手举在半空,迟疑了一瞬。
短短一瞬,周怀晏瞥了眼周恒神色,便知他并没有自己拿捏六王爷的切实证据。
他伏在地上,高声道:“若父亲因小人谗言要责罚于我,我也认了,我本就因各地奔波,落下一副病体,父亲要将我交送朝廷也罢,当场惩治我也罢,怀晏如今心灰意冷,不过剩下一条烂命,由得父亲去了!”
他涕泪连连,仿佛真叫人伤了心了。
周恒没有表情,他眼瞎了,身子摆晃如孱弱老朽,伸手却一把精准捏住了周怀晏垂下的手腕。
这迫得周怀晏一惊,仰起头望他,周恒俯下身来,灰白干枯的额发飘上周怀晏的脸。
浑白空洞的眼瞳居高临下地,对上周怀晏潸然泪下的双眼。
周怀晏神情一时复杂至极。
片刻,周恒松了手:“确是病了,大病。”
周恒转身,歪歪斜斜往阶上走,周怀晏踉跄起身,要去扶他。
“你下去吧,养好了病,再启程。”周恒声线淡淡,却不似方才冷硬。
“你办事不利,理应受罚,但不必过分自怨自艾,为父也没有惩办你的意思,你不要多心。”
“只管做好你的份内事,不要揣测我的心意,剑盟的位置就算悬着,我还活着,就指不定落在谁头上。”
周怀晏眼神一亮,面上惊喜,连忙抹泪称是,躬身退了去。
他走出了门,大殿的门轰然闭起,日照炽热,晃进眼里来,他身子一歪便栽倒在地上。
他腰后一块满是黄色秽物,浑身恶臭难闻,在门外忧心忡忡守着的红菱匆忙赶来,惊叫着接过了他,喊来好一群人将他抬回院内。
周怀晏睁眼再醒来,已是半夜子时,红菱端着药水和肉粥,在旁目不交睫地候着。
红菱见他转醒,面色不由转喜,转头说:“快去把穆大夫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