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良君本就不想参和他们的勾心斗角,刚想说不必了,他自己能擦。文中君先不乐意了,一把拦住刘喜道:“待着别动,看不见这戏班里谁是角儿吗?你把我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什么大师兄二师兄的,算个屁!还不是要靠我吃饭?”
他说这话,申良君就有些不乐意了。
说他算个屁他不否认,但说他们都靠文中君吃饭,他不同意。
他们这些人谁不是从小被师父捡回来靠师父吃饭的?如今他文中君躺在床上不动弹,不还得是刘铁兰出去挣钱养活他们?
但他毕竟是大师兄,还忍得了。
老二沈梦君可就忍不了了,抱着膀子冷笑一声:“算个屁?我和大师兄是连屁都算不上,但好歹也每日勤勤恳恳地练功吊嗓走正道,不像有些人,净想着去卖屁股,那倒真是臭气熏天呢!”
“你说什么?”
文中君平白挨了几十板子唱不了戏,本就火气大,这会儿被沈梦君嘲笑,自是忍不了的,登时就蹿下床来要与沈梦君掰扯。
沈梦君一瞧,哎呦一声,望着申良君道:“大师兄您瞧见了没?我就说他伤早好了,装病不下床练功,跟师父拿乔,害的师父他老人家日日出去奔波操劳,你偏不信。如今可给我说着了!”
文中君见自己穿了帮,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早就看沈梦君不顺眼,仗着比他早进师门,分明处处不如他,还要托大装师兄耍威风,今日他非要与他较个高低,叫他以后看清楚谁是台柱子!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唱出去,把我顶下来啊!”
沈梦君可给气坏了。
他打进戏班开始就学得唱青衣,那会儿大家都是唱昆弋腔的,念字多不讲张嘴。可如今不流行这个,流行梆子腔了,念字要张开嘴念,不然观众不买账,就唱不出去。
但从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哪那么容易改?
到现在好几年了,他也没改过来,始终张不开嘴,就算张开了,也不好听,唱不出去。
文中君说那些话算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了,他一个没忍住,就给了文中君一巴掌。
“兔崽子,不教训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说着,就又要上前打人,申良君忙上前拉架,但他对文中君也心怀怨愤,所以拉架的时候就只拉着文中君,不拉沈梦君,平白让文中君又挨了几巴掌。
刘喜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心满意足地往大门口坐着去了。
她早看出来师兄们的性子,没一个是省心的,但其实也就那样,有点脑子,但不多。
就这点子心思,换在她家从前的高门内院里,压根就不够看的。
想要拿捏她?
也还太嫩!
文中君想占她便宜,沈梦君想折腾她撒气,如今他俩互相打起来,正好出了她这口恶气。
至于她与她爹团圆的希望——文中君的安危,申良君虽然拉偏架,但终归是稳重之人,他心里有数的很。
是以任凭里面摔罐砸盆,闹闹哄哄,她只管靠着门柱朝外坐下,随便捡两句戏词儿来唱,练嗓子。
唱着唱着,就瞧见胡同那头走来一位先生,手提着褂子前襟,两条小腿来回倒腾,一路疾行往这边来了……
今日小科普:除了生、旦、净、丑四大行当之外,戏院里还有七科,通俗一点就是七种工作。
分别为:
音乐科,行话称作场面,就是戏台边上打鼓敲锣拉京二胡的那些人,最开始的时候,场面是摆在舞台中间的,艺人们都围着场面表演,是以有了个这个名字,到后来艺人的分量更重了,才把场面挪到了戏台边上,做了幕后了。但由此可以看出场面人的地位,在七科里其实是最高的,一班在戏院也很说得上话。
剧通科:行话称作监场或者检场,负责打台帘、搬桌子、扶城门、装置大帐子的一些人,和现在的道具组有些相像。
剧装科:行话叫箱工,俗称管箱的,类似于现在的服装组。
盔箱科:行话叫盔箱人,管盔头的,现在的剧组,这种活儿也归服装组管,但京剧的额盔头相当华贵且种类繁多,是以永远单独立一个盔箱科。
容装科:行话叫梳头的,给旦角化妆的。在戏院里等级较低。
经励科:就是经理,主要有三种人,一种是戏院经理,一种是戏班班主,一种是名角儿的经纪人。
交通科:行话叫催戏人。是通知艺人来唱戏的。和梳头的一样等级比较低,但这类人有个好处,就是对艺人的私生活了若指掌,艺人的去处班主不知道,戏院经理不知道,问催戏的准知道。
以上内容参考的是齐如山的《氍毹留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