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您抱好蕊蕊在被窝里坐着别动,小心冻着蕊蕊,我下去看看,很快的。”
“好,你自己小心点。”
余慧点点头应了声好,自己下了爬犁,牵着马骡的缰绳到一边,顺势系在了边上人家篱笆院墙凸起的木桩上,自己则是探头过半人高的篱笆院墙,朝着里头的屋子大喊。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请问屋里头有人在吗?”
接连喊了好几声,紧闭的屋门被人打了开来,余慧就看到,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了个看着约莫四十许左右,衣裳陈旧,腰间还围着个补丁叠补丁围裙的瘦精精妇人来。
妇人看到她喊门,对方还疑惑来着,“你们是?”
很显然对方也没有料到,这大冷天的还有人上自家门。
妇人心里还纳闷来着,看着来人不住暗暗嘀咕。
按说自家男人是充军到这极北来,这地也没啥亲戚的,便是有,他们家也没有这般富贵的亲戚呀,这还赶着马骡呢!
见妇人问起,余慧忙笑呵呵的打问,“敢问这位大娘,此地可是河田军屯呀?”
走到近前来,一把拉开半人高柴门的妇人虽心有不解,眼带打量,却仍就点头应是:“正是,不知小姑娘你是?”
余慧:“太好了!不瞒大娘,我姑姑一家是刚从南边来的,得了分派,今日特来河田军屯落户的。”
余慧虽然说的委婉,妇人却也知晓了这人怕是跟自家一样,是流放充军过来此地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小丫头样子讨喜,人还大大方方的,声音还脆生生的让她颇有好感,再看篱笆院墙外的爬犁上,只有一年轻妇人搂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妇人就先同情上了。
“这大冷天的走到这里,你们也不容易啊。”
余慧一听,立马大蛇上棍:“哎呦大娘说的可不是么,我们这些大人还好些,可是苦了家里的小娃娃了,这不匆匆赶来,我还怕找错了地方,所幸得大娘的帮助,不然我们娘三个可是要抓瞎了,谢谢您啊大娘。”
“哎呀,不敢当谢,不敢当谢。”
余慧却抓住大娘摇摆的手真诚无比,“要谢的,要谢的。”
摸到对方那薄薄的衣袖,余慧动作顿了顿,眸光一闪,笑容却不变的继续问:“对了大娘,我们被分到这军屯来跟大娘当邻居了,大娘,这入户落籍的事情我们该找谁啊?大娘,我跟姑姑表妹才来,两眼一抹黑的啥也不知道,还请大娘疼疼我们,给我们娘三指个路可成?”
“成啊,那有什么不成的,正好我得空,走,大娘这就带你们过去找屯长。”
很显然这位也不是矫情人,立马就应了余慧的请求,不过走之前还是得给家里打声招呼。
“小妮子你等大娘一会,大娘收拾收拾就带你们过去。”
“哎哎,好嘞谢谢大娘,对了大娘,您贵姓啊?”
转身回屋的大娘一边解下腰间的围裙,一边从屋里探头出来笑道:“哈哈,啥贵不贵的,大娘我夫家姓罗,小妮子你喊我罗大娘便是。”
“好嘞罗大娘。”
以后他们一家四口可是就要在此安家落户的,现在跟人打好关系没坏处,余慧嘴巴甜的很,才想着一会给热心帮忙的罗大娘送点什么礼物当回报呢,罗大娘已经解了围裙,捏着件一碰就沙沙咔咔作响的粗布厚衣裳往身上套。
余慧就疑惑了,咋衣裳还会响呢?罗大娘见余慧稀奇的小模样却是笑了。
“小妮子稀奇了吧?哈哈哈,这衣裳可是大宝贝,以后你就知道了,等来年秋天的时候,大娘也带你去打乌拉草,这草可是好东西,晒干后塞被子衣裳里,还能做鞋子,穿身上可暖和了,比皮毛也不差什么。”
额……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传说中最富有,人人还能吃饱饭的河田军屯,屯子里的人过的也就是这样的‘富贵’日子啊!
看来自己的任务任重而又道远。
“三小子,三小子,别只顾着在炕上挺尸啦!赶紧的起来看着些火,别给灶下的火烧灭喽,也别把老娘的锅给烧干喽,要不然待会老娘回来发现不好,小心老娘我揭了你的皮……”
穿戴好的罗大娘,朝着身后屋子里喊的这一嗓子,瞬间把余慧从唏嘘里拉回,看着转身回来笑着招呼自己的罗大娘,余慧赶紧跟上。
出了篱笆院,余慧把罗大娘往爬犁上请,人家还非说自己身上埋汰不肯上,固执的在前头走路带路,余慧也不好意思自家坐车,让人家好心帮忙的人走不是?干脆也牵着缰绳走在罗大娘身边。
好在那什么屯长住的不远,就在军屯住家的中部位置。
余慧他们到的时候,屯长一家正在吃饭,猫冬嘛,正常人家一日一顿,至多两顿,也就屯长家里能吃三顿。
罗大娘是没想到自己正巧赶上人家的饭点了,再想到平日屯长媳妇那性子,看着她骂骂咧咧的把炕桌上几个儿女赶走了,罗大娘当场有些下不来台,顿时有些讪讪的。
余慧见状,心里就有了点数。
赶紧上前对着炕上放下筷子,沉着脸抽出烟袋锅子出来吧嗒的屯长表明来意。
对方一听她们是直接从清河堡过来,还是从署衙拿到了文书的,不同于一般的流放犯后,在河田军屯作威作福惯了的屯长秦宝生也不敢拿乔,倒是爽快的给他们登记入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