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出来,他就不再迟疑了,立刻点头。
白锦绣心里又悄悄地开了另一朵花,急忙朝他伸过手。
聂载沉将她横抱了起来,动作有些拘谨。抱好了人,就往山下走去。
白锦绣乖乖地缩在他的臂弯里,过了一会儿,她偷偷抬眼看他。他的两道视线望着前方,神色严肃。这样走了一段路,她忽然看到前头地上的一片草丛里,躺了只她刚才留的鞋。
他显然也看到了,脚步慢了下来,应该是想停下帮她捡起来。
“鞋子我不要了!已经磨坏,穿上脚会很疼的。”
她在他怀里轻轻扭了扭身子,小声地说。
他看了眼地上的鞋,又低头,瞥向自己怀中的她。
白锦绣有点心虚,说完赶紧闭上眼睛,脸歪过去,靠着他的胳膊,人一动不动,很累的样子。
他仿佛顿了一下,接着又迈步前行,路上也没再提要帮她捡鞋的话了,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下去,直接到了山脚。
山脚布控着一队防营的人。官兵远远看见聂载沉抱着一个女孩下来,猜到应是白小姐被解救下山了。
白成山有个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广州府谁人不晓,只是见过她真人的却是不多,更不用说这些旧军防营的人了,官兵未免好奇。难得遇到白家小姐本尊,就是没事也要多看几眼,何况这种情况,一人高呼一声,其余人呼啦啦地争相涌去迎接。见白小姐身上衣裙整齐,只是沾满了泥尘和野草,几处裙裾也被山上荆棘给刮破,人蜷成小小一团,缩在聂载沉的怀里,面朝里埋在他的臂中,看不见脸,但露出了一小段的颈项,白嫩的皮肤上布了几道被芒刺刮破的伤痕,很是显眼,瞧着也愈发可怜。知她应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想必这会儿人还没缓过神。
防营如今地位江河日下,连官兵军饷也发不齐了。从前每逢剿匪,不过是走个过场,甚至还会和积匪暗中通气,借机捞取些好处。此刻见到白小姐这幅模样,却个个变得义愤填膺,保护欲满涨,恨不能提刀上去替白小姐把土匪千刀万剐了才解气,纷纷大骂土匪无良。
聂载沉向防营队的队正借了一匹马,把白锦绣放坐到了马鞍上,嘱她坐稳,叫防营官兵在原地等待上命,随后便在身后无数道艳羡目光的相送下离开。
他牵马沿着山麓走了大约一里多地,身后始终静悄悄,听不到半点声息,有点反常。聂载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马背上的白小姐。
她照着自己刚才的叮嘱,双手紧紧地抓着马缰,视线却仿佛落在自己的背上,瞧着像在出神,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他这一回头,两人就四目相对了。
她一顿,倏然抬眼,视线看着了前方。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动静,有人正往这个方向来了。
聂载沉转过脸,看见白镜堂和顾景鸿带着人从前方山麓的拐角处出现了。
白锦绣也看见了,立刻冲聂载沉道:“快让马停下!我要下来了!”
聂载沉停马。
马是高头大马,背离地很高。她趴在马背上,一只脚胡乱地够着马镫,显得很是吃力。
聂载沉怕她踩空摔下,正想帮她一把,于是上去了一步,手还没碰到她胳膊,她已晃晃悠悠地踩到了马镫,还没停稳,人就跟着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这会儿也不说脚痛走不了路了,撇下他,提起裙子光脚踩着山道就朝前奔了过去。
聂载沉望着她奔走的背影,默默地止步在了原地,再没有跟上。
担惊受怕了三四天,骤然见到家人,白锦绣心情激动,跑出去了十来步,才感到脚底硌得生疼,停了下来。
“大哥!我在这里!”
她冲前头嚷了起来。
白镜堂绕道往这边赶来的时候,眼前不停地浮现着自己妹妹被那个满脸横肉的土匪强行带走的一幕。虽然最后聂载沉涉险过桥追了上去,但接下来的情况将会如何,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父亲在家又怎么坐得住?说他闻讯,人也出了城,正亲自往这边赶来。
日头渐渐西斜,天色眼看就要黑下去了。妹妹要是有个好歹,等父亲来了,他拿什么去脸去见?
他急得几乎发疯,两眼赤红,正拼命地催马前行,冷不防看见前方山麓的道上忽然现出自己妹妹的身影,正冲自己这边奔来,简直是喜出望外,心跳得差点没蹦出喉咙,眼看她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就要摔倒在地了,连马都没停稳,一个翻身滚下马背,飞一般地箭步上前,一把就把人给接住了。
“绣绣!绣绣!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白镜堂死死地抓着自己妹妹的胳膊,唯恐一松开,她人就又会从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