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到底是谁?”
兰正茂看向躺在病床上根本无力起身的亓弋,心中第一次有了不敢面对的慌张,他回答说:“你是我们的同志。”
“我不想听废话。毕舟来是真实存在的人,否则我不可能还能活下来。”亓弋说道。
当然,这样的对话是兰正茂曾经预料过的,他平静回答道:“进入2000年之后,随着技术的发展,各省信息逐步开始联网,并通过人口普查清理系统之中的死户以及无效户籍信息,我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筛选出了一部分确认无效的信息进行有意的保存留档,为各地尤其是边境地区的缉毒、刑侦以及国安行动做准备。至于毕舟来这个身份,确实如你所说,毕舟来是存在的,只不过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后续为了更加方便你进行卧底,我们又给毕舟来更新了户籍和学籍。”兰正茂起身,把吸管插在水杯里,递到亓弋嘴边,“喝口水,听我说。”
亓弋动弹不得,自然也就只能听从兰正茂的安排了。
看着他喝了水,兰正茂才继续说道:“你放心,无论你是怎么骗过那边的人的,只要你回来了,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好好养病,该有的功勋奖赏不会少了你的。”
“您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亓弋松开了吸管,说道。
“你要不要与我们给不给你并不冲突。”兰正茂把水杯放回到床头桌上。
亓弋:“既然他没有死,我就要回去。我已经在dk面前坐实了自己就是毕舟来,老板,现在不是您让不让我回去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回去。在他们看来,我是回来卧底的,所以我早晚都要回到那边。他们需要在警方内部有眼线,而我们也需要继续深入了解那边的情况。我继续做中间人,才能为以后剿灭他们做准备。”
“我们从来没有这个先例,这不可能的。”兰正茂严词拒绝道。
“但是每件事都是单独的个例,所有事情都要有第一个去做的人。老板,我真的可以——”
兰正茂抬手打断了亓弋的话,说道:“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坐都坐不起来,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你休息吧。”
…………
“可您最后还是答应了。”晏阑说道。
兰正茂道:“是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他。医生信誓旦旦跟我说,他一年之内绝对不可能下床,所以我才特意说了一年为期,谁知道他不仅下了床,还恢复了体能。后来我们又用审查谈话来拖延时间,但金志浩落马,全省跟着动荡,绿水鬼渗透入境,我们没有时间再慢慢筹谋布局,这个时候确实只有他最合适了。所有人都知道重新启用已经明确身份的卧底意味着什么,但确实就像亓弋说的那样,总有人要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本人的意志以及意愿非常强烈,他没有丝毫退缩和畏惧,也已经做好了再次面对那些人的准备。”
晏阑问:“您当年回来之后,也想回去,是吗?”
“是啊,没抓住孔德,我非常不甘心,所以我能理解亓弋的感受,也明白他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兰正茂怅然一笑,看向晏阑说,“只是我当时没有他这样的机会,其实要是真有机会,我或许也不一定就会去,因为你和小曦。”
“要是有机会您肯定得去。”晏阑说道,“您就不用跟我面前故意说这种话了,反正我是不会信的。不用拿我当三岁孩子一样哄,您如果有机会回去却没去,我现在大概更不可能坐在这里跟您心平气和地对话了。”
苏行拍了一下晏阑的手背,转而对兰正茂说:“爸,他是想说,您肯定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等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们还有机会选择以后对我采用什么态度。”兰正茂端起茶抿了一口,而后把茶杯放在手中轻轻转着,安静片刻,才再次开口说话,“一直到727爆炸案发生之前,月牙湾对我的悬赏都还在,往好的说,是我的出行受保护,关起门来自己说,就是我的行动是受限的,只要离开北京就必须报备,并等待批准和安排安保。我是真的怕把危险带给阑阑和小曦,那些年小曦身体还好的时候,每年都会到北京来出差,其实晏家的产业根本还没铺到北京,那所谓出差,不过是来看我而已,当然这些都是瞒着阑阑的。”
“我知道,我又不傻。我妈每次带回家的东西都明显不是她会给我买的。”晏阑低声咕哝道。
“行,你知道。”兰正茂和蔼地笑了笑,接着讲述起来,“接着说说727案吧。当年所有相关文件都很明确地指出,盛康华这个病人是在5月份第一次找到成医生就诊。当时给他做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病情程度以及家庭资产都不支持他进行手术治疗,所以后续成医生按照终末期肝硬化的治疗标准对他进行了姑息治疗,并跟他详细说明了情况。盛康华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没有选择继续留在院内治疗,而是开了最便宜的止疼药,出院回家,并签署了知情同意书。从那之后一直到7月27日之前,他都没有出现在医院过。727爆炸案之前,我因为一些原因被隔离审查,时间大概有两年,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4月份,在知道小曦生病要做手术之后,我当月就打报告申请回到平潞。前年金志浩在审讯中交代,是他向dk那边泄露了我的行踪,当时我就有推测,4月我回平潞,5月那边就开始对我进行了目标监测,同时安排了盛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