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眼睛一亮:“你不早说,我对开封这里还挺熟悉,若是要买地皮。我可以带你去找合适地。”
小蛮放下茶杯,倒是有些心动:“也好……”
春天的夕阳照在身上都令人懒洋洋地,昏昏欲睡。
泽秀骑在马背上。由着它在街上慢慢走,他一时还不太想回去。他早已习惯了恣意奔放的生活。像风一样。随便去哪里都觉得很自在舒适,如今这股风尾巴好像被人揪住。他去哪里都有一个牵挂,其实并不太习惯。
那些又烦恼又快乐的事情,柔丝一样缠住他,不讨厌,好像还有点喜悦,也让他重新变得懒洋洋醉醺醺。:
他还不太明白,究竟要怎么样才叫诚意。某个坏心眼的小鬼给他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就算一时丢在脑后,到底还是要捡回来重想。
他仰起头,辫子散了开来,长发随意披在背上,街上有很多人在看他,惊艳地,爱慕的,怔忡的他并不在意,早已习惯这些眼神了。
他是仗剑天涯的侠客,不是忸怩的贵公子。
但无论是侠客还是贵公子,遇到感情的事情都会一样烦恼。
比如他会想,这么多天一个招呼也没打就跑出去,她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气得在哭?会不会又想了很多鬼点子来折磨他,就是不肯给他一个答复?
又烦琐又平淡,但是让人流连忘返。
护城河畔的杨柳已经垂下了碧绿的柔枝,随风摇摇晃晃,很像娉婷的女儿身姿,他随意看过来,正要策马让它快些走,河对岸地一个身影突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人也骑在马上,不过衣服可就好多了,薄软的春衫,又宽大又鲜艳,上面绣了无数朵大芍药,广袖长裙随风微微晃动,时而鼓起时而飘舞,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像一朵芍药。
她在低头和走在身边地一个男子说话,长睫微颤,双颊上的笑意比春风要美。浓密地头发突然被风吹起,盖住她地半边脸,那个男子体贴地伸手替她拨开。
泽秀微微眯起眼,停在河岸旁,定定看着他们过桥,然后走过来。
她一直走到很近的地方,才好像突然惊觉了似地,突然回头,立即看到了他,眼睛登时一亮,上下打量一番,却是微微一笑。
“你好脏啊,也好臭。”她笑吟吟地。
泽秀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有血迹有泥土,确实又脏又臭,但,重点不在这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男子,冷道:“他是谁?”
她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的牙:“笨蛋,端慧啊端慧,你都看不出来?”
端慧赶紧上前行礼:“见过泽秀少爷。”
哦,原来是他,平日里都扮成女人,他早忘了他其实是个男人,穿上男装竟半点没看出来。
泽秀嗯了一声,淡道:“你们出来乱跑什么?”
小蛮策马朝前走,回头嫣然一笑:“我干嘛要告诉你。”
青丝在她纤细的背部翻卷飘舞,夕阳将她的影子拉了很长,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他眼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无法抑制。
端慧小声道:“小蛮姑娘想买一块地做生意,我陪她出来看。”
“生意?”泽秀问得茫然。
“她打算办个针织坊什么的,做点刺绣手工艺的买卖。”
泽秀笑了笑,过一会,轻道:“也好。她喜欢就好。”
小蛮回去之后继续取出针线绣孔雀,发誓今天一定要把上身给绣完。
刚绣了几针,就听见有人敲门。是端慧的声音:“小蛮,雪先生让我送饭来了。”
她答应了一声。手头一时放不下,便道:“麻烦你直接送进来,谢谢。”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蛮头也不抬,低声道:“等等啊。我把这一针弄完。”
没人说话,她绣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急忙转头,却见泽秀换了干净的薄软春衫撑在旁边看她刺绣。小蛮轻道:“怎么是你。”
他看也不看她,淡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说话还是那么讨厌。小蛮不理他,继续绣,但他在旁边杵着,小蛮总觉得他是在看自己。可是每次抬头都发现他是在专注地看绣品。她终于无法绣下去了,停针转头看他。
“怎么不绣了?我看着呢。”他也转头看着她。
小蛮微微一笑:“你……看人还是看画?”
泽秀眉毛也没动一下,很冷淡地说道:“看画。人有什么好看地,和猴子一样。”
小蛮登时怒了。把绣品一收:“不绣了。我吃饭。”